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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坐什麼牢。不出一年,就會假釋出來,現在名堂多得很,又是假釋啊,又是保外就醫。”
“你這種言論,要碰上反右,準是一個右派分了。”
“那麼玄,真話有什麼講不得的。”
“講真話?真話講成蝨一身,假話講得頂帶翎。”
“小點聲,你不怕別人聽見。”
“聽見怕什麼,我反正退了休。我兒子反正沒工作,自己跑生意自己流汗自己掙錢自己用。”
虛墟堆裡,兩臺龐大的鏟土機開始忙碌起來。它們笨拙而滯重地翻找著,似乎有了人的感情,有了同人一樣的惻隱之心。被人們所詛咒的包工頭的命運一下從巔峰跌入了低谷。程家卿的命令,馬局長和幾名公安局的到來,使得他的命運在一張拘留證上發生了轉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是商人的一貫作法,命運往往愛用同樣的手段來懲罰他們。
包工頭戴著手銬,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始有些狼狽,但他很快昂起頭。他還強作歡顏,放膽對馬局長一個玩笑:“我已經一窮二白,抓我進去榨不出油來。”
馬局長也笑著說:“衝你這副皮囊,榨一點油也不成問題的。”包工頭被帶走了。
程家卿也覺得一班常委都在這兒乾耗著,也不是辦法。再說,那幫記者也要去看一下,不能讓傅梅隻身一人陪他們,怕應接不暇。何況晚飯時間也到了,自己去陪陪他們,一同共進晚餐,一則可以去掉自己倨激怠慢的印象,二則可以顯示自己禮賢下士的風格。
想到這裡,程家卿便與幾個常委談了自己的想法,並要求常委個個隨自己去敬那些記者一杯酒。田剛亮推說自己頭有些痛,作辭了。“來的都是客,來的都叫爹。既然你不肯去陪爹,那隻好我們去了。”一個常委開玩笑地說道。主管城建的副縣長自知責任重大,自告奮勇留下來,也不去了。
程家卿麾師文鳳酒樓,把那班記者灌得裡面像裝滿了滾燙的開水,稍稍動一下身子,裡面就咣噹咣噹響,想倒一些出來,又不知找那兒去擰開益。傅梅也是能喝的,鬥得不服氣的服了氣,誰不服氣,叫他喊一聲“姐姐”。如此,傅梅憑空多了幾個弟弟。趁著酒酣耳熱,傅梅一人送出一張名片,讓弟弟以後多多關照,並盛情留宿,記者們知道充分享受到了東道主的熱情,而且這熱情已到至高點,便再三推辭,然後一人揣上一條阿詩瑪。
在路上,他們一邊讚歎,一邊心裡想著,自己的爹媽給自己生了一個這麼能幹的好姐姐那該多好。
“男人厲害是厲害,女人厲害那可不是一般的厲害,簡直是偉大了。”
這天晚上,似乎有人敲著鑼,在程家卿耳邊喊:“太平無事嘍,太平無事嘍。”
這天晚上,藉著酒氣和酒精蒸發出來的好心情,程家卿又在傅梅身上撒了一回酒瘋,既表示感謝,又表示佩服。老夫聊發少年狂,程家卿自從跟上了傅梅,自是年輕了不少,狂了不少。
第二天,從省城來了四卡車武警戰士。市委高副書記沒有來,雖然程家卿為他的即將到來激動了一夜。見了四車精神抖擻的武警戰士,程家卿覺得他的激動本是為了吃一個仙桃,哪知擺在面前只是一筐爛杏,未必大才小用。
四卡車武警戰士配合安寧的武警戰士幾乎把整個廢墟都翻了個個,最後找到了六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三個與死人差不多恐怖的重傷人員。得知親人死了,趕來的死者親屬們哭成了一團。其中有一個老太太當場昏厥過去。因為六具屍體中有三具屬於她名存實亡的親人:一個是她老伴,就是那個看門人;一個是她的兒子,是高高興興送米來給父親的;再一個是她的孫女,跟著父親來看看爺爺。
面對悲慘的情景,眾人不禁噓唏感嘆。
就是鱷魚見了這副慘景,也會流下眼淚。
程家卿清楚地知道,自己作為一位縣委書記,是不能在眾人面前流淚。他的悲傷湧到了喉嚨口,又咽了下去。傅梅則親自到老太太跟前去勸慰。認識她的說出她的身份來,贏得了眾人的一致好評。傅梅適宜扮演多種角色,達到了老太太親生女兒的標準。昨天晚上她是幾個記者的好姐姐,今天她又成了老太太的孝順女兒。
三天以後,這次事故見了南章晚報。情況基本屬實,只是“死亡六人,傷三人”的事實在報道中不慎——或許是由於記者的不慎,或許是由於編輯的不慎,或許是由於排字工人的不慎,錯成了“死亡三人,傷六人。”
即使如此,這次房屋倒塌事故仍屬全國罕見。在解放以後,尚未竣工就倒塌的倒房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