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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存,彷彿瞬息之間,蒼老了許多年,忽然心頭湧上了一股奇怪的滋味。
大概是憐憫。
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永遠從容自若的蒼穹山派嶽掌門,這一刻是如此的狼狽,如此的可欺,真的讓他有些憐憫。
這種憐憫使得忽然之間,有什麼鬱結在沈清秋胸中多年的東西得到了紓解。
他愉快地想,嶽清源對他真的仁至義盡了。
就算是再怎麼心中有愧,也早該補償完了。
沈清秋說:“你走吧。我告訴你,就算重來一次,依舊會是這個結果。我心思歹毒,滿腹怨恨。今天洛冰河要我不得好死,都是我咎由自取。”
嶽清源道: “你現在心中,可還有恨?”
沈清秋哈哈大笑:“我就是要看別人不痛快,我自己才痛快。你說呢?”
嶽清源將玄肅雙手平舉,送到他眼前,“若還有恨。便拔出玄肅,取我性命。”
沈清秋哧道:“嶽掌門,在這裡殺你?你嫌洛冰河給我的罪名還不夠多?再說了,你以為你是什麼人?殺了你我就不恨了?我無藥可救,我什麼都恨。別怪沈某取笑你不客氣,嶽掌門把自己當成那一劑良藥,未免太往臉上貼金了!”
他羞辱得如此直白,可嶽清源卻聽不懂一樣不肯撤手,又像是鼓足了勇氣,叫道:“小九,我……”
沈清秋喝道:“別這麼叫我!”
嶽清源舉劍的手慢慢垂下,半晌,重新握住他的手,源源不絕輸入靈力,緩解他的傷勢。
像是勇氣被打散了,接下來的時間內,嶽清源再也沒有開口說話。
最後,沈清秋說:“謝謝掌門師兄厚贈。你滾吧。今後都別出現在我面前。”
嶽清源重新將玄肅配在腰間,如他所願,慢慢走了出去。
若是能逃過一劫,便能走多遠走多遠吧,嶽掌門。
從今往後,再也不要和沈清秋這種東西有任何聯絡了。
沈清秋用僅剩的一隻眼睛盯著地窖的入口。不知道盯了多少天,洛冰河終於來了。
即便身處陰暗潮溼的地牢,洛冰河依舊一派清逸優雅,一塵不染。一邊踩過地面凝結的汙黑血痕,一邊丰神朗朗道:
“嶽掌門果然如預赴約。真是要多謝師尊那封哀慟婉轉的血書了。否則弟子一定沒辦法這麼輕而易舉得手。原本想把嶽掌門屍身帶回來給師尊一觀,奈何箭身淬有奇毒,弟子靠近前去,輕輕一碰,嶽掌門便……哎呀,只好帶回佩劍一柄,當是給師尊留個唸吧。”
洛冰河騙他。
洛冰河是個滿口謊話陰險無恥的小騙子,他撒的彌天大謊太多了。所以這次也一定是在耍什麼陰謀詭計騙人。
洛冰河在一旁那把椅子上坐了下來。這是他以往看沈清秋哀嚎慘叫時固定的上座。他颳了刮熱氣騰騰杯中載浮載沉的茶葉,品評道:“名劍配英雄,玄肅的確是把好劍,倒也配得上嶽掌門。不過,此劍之中,還有更加玄妙之處,嶽掌門的修為真是教我大開眼界。師尊在此頤養天年,若閒來無事,大可以好好琢磨琢磨此劍。這可真是非常有趣。”
沈清秋不明白。
幻花宮水牢,二人最後一面,他極盡刻薄惡毒挖苦之能事,讓嶽清源滾,嶽清源便滾了。沈清秋覺得他未必會受血書所邀。但凡人能如常思索,都不會踩入這個毫無掩飾之意的陷阱。
還是不明白。
不是不來的嗎。
洛冰河對結果還算滿意,笑眯眯地道:“哦,對了。師尊那封血書雖然感人至深,不過未免太過潦草隨意。畢竟是劇痛之下為敷衍弟子而寫就的,弟子理解。所以,為表誠意,我特地附上了兩樣其他的東西。”
沈清秋明白了。“其他的東西”,那是原先長在他身上的兩條腿。
這真是太滑稽了。
曾經日日夜夜盼著這個人來,他不來。完全沒有想過他會來,偏偏就來了。
沈清秋嘴角掛著冷冷的微笑:“哈。哈哈。嶽清源,嶽清源啊。”
洛冰河的心情原本還稱得上愉悅,見他笑得古怪,莫名不快起來。
他溫聲問道:“你笑什麼?”
沈清秋不理他,兀自嗤笑。洛冰河收起得意神情,凝神道:“沈清秋,你不會以為,裝瘋賣傻對我有用吧?”
沈清秋一字一句道:“洛冰河,你是個雜種,你知道麼?”
四周忽然一下沉寂了。
洛冰河盯著他,沈清秋也直勾勾回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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