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第1/4 頁)
是脾臟輕微腫大,哪能說明什麼問題。他們究竟是什麼病?王雨陷入沉思中。
矮子捅捅他:“哥們,別發呆了,我們這裡條件不足,這幾個的病確實難弄,走吧。”王雨這才發現醫生們都已經回辦公室,忙跟上去。
黃主任看來是有意考較王雨這個競賽第一名,點名道:“小王,你先說說看,這些病人你是怎麼考慮的?”
王雨暗暗叫苦,你們都這麼些天了還沒確診,我又沒有多一個頭,叫我說什麼呢?剛要謙虛幾句了事,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這些病人,這些!他們都具有類似的病情,先後發病,這不是傳染病的特徵之一麼?
傳染病?持續發熱,有脾臟腫大的,血白細胞不上升。傷寒!傷寒最接近,不過發熱曲線不太符合,沒有相對緩脈、玫瑰疹等特徵性表現。但這些病人全都用過解熱藥物,發熱曲線就被幹擾了。而且可能是不典型的傷寒。
見王雨沉思不語,矮子又捅捅王雨,王雨醒過神來,說道:“我懷疑可能是傷寒。”
一言出口,舉座皆驚。醫學上,不怕不知道,只怕想不到。傷寒大家都學過,但是這病實在太少見了,所以都沒想到,王雨這一說,大家都恍然大悟地點頭:“嗯,有可能。”
接下來的幾天裡,門診的發熱病人突然增多,而且呈現飛速上漲的趨勢。先期住院那幾位病人的傷寒血清凝集試驗結果也出來了:陽性。
趕上了,趕上了!王雨剛到房山,就趕上了數十年難遇的傷寒大流行,這種規模的流行,即使全國去找也是罕見的。蜂擁而來的發熱病人天天把門診擠得水洩不通,門診見到發熱就收住院,病區的幾十張床位立即塞得滿滿當當。病人仍不斷地增加,於是加床、再加床。每張原有的大病床間都加了小鋼絲床,床尾原先留出的走路空隙也塞上小床,走廊裡兩排小床一直到頭,中間勉強留出一人通行的道路。可是這樣仍然不夠,羅院長當機立斷,騰空所有辦公室和內外科的門診,搬到附近人家去,加上門診的過道,又多了幾十張床位。可是哪有這麼多床,於是住宿的職工們把自己的床搬出來,醫院所在的村子捐獻了一些門板,墊上磚頭,又成了床,連高高的診察臺也鋪上被褥睡上病人,看得王雨膽顫心驚:摔下來可怎麼得了。
太快了,實在是太快了,病人彷彿是一夜之間就冒了出來,以致於小小的房山鄉根本來不及反應。流行原因,不知道;醫生,不夠;護士,不夠;床位,不夠;藥品,不夠!短短几天,醫院庫存的輸液用水和抗生素就用了個精光,而相繼到達極期的病人漸漸出現了併發症,嚴重的甚至腸道大出血休克,有一個還腸穿孔差點死掉,心臟受累的更是一掐一大把,醫生們又累又急又怕,個個嘴上都打上了水泡。
要知道,即使是若干年後那場震驚世界的非典事件,也沒有哪家醫院突然會面對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無數倍的病人。而在當時的房山鄉,真正能獨當一面的醫生都沒有幾個,傳染病爆發的相關反應機制更沒有現在的完善,在相當一段時間裡,都是依靠本院的一點力量苦苦支撐。
宿舍的床已經沒了,王雨等住宿舍的醫生護士就24小時窩在了病區。累了,在辦公室的長椅上躺下。餓了,乾糧應有盡有。回家住的醫生們早晨6點就到了病房,大家擠在幾大盆稀粥饅頭油條燒餅前一通猛幹,然後散夥開工。一名醫生帶一名護士負責若干張床位,起先是十張左右,後來到了20、30……。隨時都可能有病人出現併發症,醫生必須不停地在病房轉,根本不敢坐下寫病歷。只好一手抱著病歷得空便寫幾個字,一手抓著酒精棉球準備物理降溫(傷寒不宜藥物降溫),脖子上的聽診器從來不摘下,隨時準備檢查。
更苦的是護士,如果說醫生們累的主要是心力,她們的體力則超負荷支出,從睜開眼睛開始,就是風車一樣地轉、轉、轉。加藥水的護士一上午下來,手就酸得抬不起來。負責輸液的護士,最後眼睛完全地看花了。就是抄寫醫囑的護士,抄到最後也是手痠眼花無法支援。這時原來會打針的行政人員、輔助科室人員便頂上(鄉醫院職工會的很雜,什麼都會,什麼都不精),讓她們歇一歇手。
中午羅院長照例組織三大盆菜:紅燒肉一盆、湯一盆、蔬菜一盆。花樣不多,數量足夠,飯管飽。這實在已經是羅院長的最大能力了,大家根本不去想飯菜好不好,一哄而上吃得開開心心,吃完照舊開工。又是一通忙亂,到了晚上,照例三大盆端上。然後繼續拼命,即使是回家住的醫生,也要到8、9點才回家。
病人,卻仍在源源不斷地湧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