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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步履安詳,朝廣場走去,笑容可掬、溫文爾雅地衝著過路人點頭致意。
陽光照在他們的銀髮上,何等眩目!我簡直忍受不了那反射回來的輝煌的色彩,那光輝讓我看不清東西,刺痛我的眼睛。
他們有多大年紀,80歲、90歲還是100歲?相隔這麼遠,他們看上去十分年輕——體態挺拔,腰板筆直,說是隻有五六十歲,人們也會相信。可是我能說出他們的年紀。他們的自信和儀態標誌了他們目前的身份。要是他們走近一點,那我就能看見他們那萎縮的面頰和下陷的眼睛。那是化妝整容所絕對掩蓋不了的。這兩個人年紀大得可以當我們的老爺爺和老奶奶。
凱特,甚至在我們出世以前,他們就早已過了60歲。他們軀體的功能無比完好。可是,為什麼不是這樣呢?我們能夠猜想得出他們的保健歷史。她起碼有過3個心臟,他正在使用第4具肺臟。每隔5年,他們就重新申請腎臟,他們的骨骼用不幸的年輕人的胳臂和大腿上取下的數百片骸骨加固,他們那遲鈍的感覺器官得到了用同樣的方法取得的神經移植片的幫助,他們衰老的動脈新近覆蓋上了光滑的特氟隆。他們不過是裝配在一起可以活動的轉讓的人類臟器,此外,到處還點綴著合成的或者是機械的代用器官。
那麼,我或者你又是怎樣的呢?我19歲的年紀,是容易受到傷害的。在他們眼中,我不過是供他們需用的一堆健康的器官。過來,孩子。你是個多麼漂亮、魁梧的青年啊!你能給我一隻腎嗎?一葉肺嗎?一段完好的腸子嗎?10厘米長神經嗎?我需要你的幾片軀體,小夥子。你是不會拒絕。個像我這樣的高貴領導人所要求的東西的,對不對?對不對?
今天,我和往常一樣按動鍵鈕索取早晨的郵件時,我的徵募通知書——一張嘎嘎作響、樣子十分講究的證件——從資料槽中跳出來。
整整一個春天我都在期待著它,現在果然來了。我不感到奇怪,也不吃驚,反倒覺得事情一下子變得平淡無奇了。我要在六週以後去器官移植廳報到,進行最後的身體檢查——這也只不過是一種例行手續而已。
如果我不是作為潛在的器官貯存庫已經名列前茅的話,他們是不會徵募我的——於是,我準備應召。
一般的應召時間大約是兩個月。到秋天,他們就要把我切割開了。
吃吧,喝吧,快活快活,外科大夫很快就會找上門來的。
一群吊兒郎當的高階公民正在警戒包圍軀體神聖聯盟中央總部。這是一場反示威,一次反反器官移植的抗議,也是一種以最齷齪的負感情哺育出來的最糟糕的政治宣言。
示威者舉著光焰奪目的標語牌,上寫:
軀體神聖——
還是軀體自私?和:
你欠你的領導人
一副肝臟以及:
聽取閱歷的聲音
警戒的人們是下等的剛剛達到合格線的高階層人員,是一些沒有真正把握享受器官移植的人。難怪他們對聯盟怒氣衝衝。他們有些坐著輪椅,有些裝在活動的生命維持系統的盒子裡,一直齊到眼眉。他們聲嘶力竭地叫喊著粗話,揮動著拳頭。我從聯盟大廈上方的窗戶裡看著這一場表演,害怕、失望得渾身戰慄。這些人不僅僅要我的腎臟或者肺臟,他們還要拿走我的眼睛、肝臟、胰腺、心臟,以及他們需要的一切。
我和父親討論了這件事。他45歲,年紀大了,個人不會受到徵募器官的損害,可是也沒有到需要移植器官的年齡。可以說,這使他處於無動於衷的地位。只有一件事例外奇書…整理…提供下載:他的器官移植等級是5-G。在合於移植器官的名單上,資格是相當高的。雖然算不上最優先等級,也非常接近了。假如他明天病倒,而器官移植董事會又裁決說,如果他得不到一顆新的心臟,一葉新肺或者是一隻新腎,他的生命就會受到威脅的話,那他就會立刻得到它。處於這樣的地位,簡直會影響他對整個器官移植問題的客觀態度。
不管怎麼說,我告訴他我打算上訴或者進行抵制。
“理智一點,”他說,“行事要適度,不要讓感情衝昏了你的頭腦。讓這麼一件事毀壞了你的全部前程,難道是值得的嗎?畢竟並不是所有被徵募器官的人都要失去重要器官的。”
“那你把統計數字拿給我看看,”我說,“拿給我看。”
他不知道統計數字。他的印象是,實際上只有114或115的被徵募者才應召提供器官的。這說明老一代人與現實是保持著密切聯絡的——而父親又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