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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桑迪。”賈斯丁說。他把嗨拖得有點長。
“嗨。”
“我猜今天早上不用開會了吧。總部出了問題嗎?”
聞名遐邇的金嗓,伍德羅心想。每一個細節他都注意到,彷彿對他來說是第一次碰到似的。只要你認為講話的語調比內容重要的話,這個嗓門儘管稍受歲月摧殘,仍能保證聽了讓人意亂情迷。我正要改變你的一生,為什麼現在要鄙視你?從現在開始,一直到你過世的那天,這一刻之前和之後會為你形成截然不同的兩個時代。你為什麼不脫掉那件爛西裝?全外交部一定就只剩下你一人,還跑到裁縫那裡定做熱帶西裝。繼而一想,他才想起自己也還穿著西裝外套。
“相信你們都還好吧?”賈斯丁以很講究的拉長音問,這是他慣用的語調。“天氣真熱,格洛麗亞沒有因此枯萎吧?兩個兒子都欣欣向榮吧?”
“我們都還好。”伍德羅刻意停頓一下,“特莎到北方去了。”他透露。他是想給特莎最後一個機會,好證明這一切訊息是錯得離譜。
賈斯丁一聽,立刻變得大方起來。每次有人對他提到特莎的名字,他便有如此反應。“對,沒錯。最近她的救濟工作真是馬不停蹄。”他雙手抱著聯合國的巨冊,足足有三英寸厚。他再度彎腰將大部頭書擺在旁邊的小桌上。“照這種速度,在我們離開之前,她就已經解救了全非洲。”
“她究竟到北方去做什麼?”——還緊抓著最後一根稻草不肯鬆手——“我還以為她在內羅畢這裡處理什麼事,在貧民窟裡。不是在基貝拉嗎?”
“沒錯,”賈斯丁與有榮焉,“夜以繼日,她累壞了。小從擦嬰兒的屁股,大到教法律助理認識自己的民權,據說她大小全包了。當然了,她多數的客戶都是女人,她也感到很有興趣,就算她的做法讓她們的男人不太高興也一樣。”他的微笑帶有想念的意味,表示著“要是這樣就好了”。“財產分割、離婚、肢體虐待、婚姻強暴、女性割禮、安全*,全套上場,日復一日。她們的丈夫因此有點不悅,你也看得出原因何在吧?要是我習慣強暴自己妻子的話,我也會因此不悅。”
永恆的園丁 第一章(10)
“照你這麼說,她到北方去做什麼?”伍德羅緊咬不放。
“噢,誰知道。去問阿諾德醫生好了。”賈斯丁丟出這句話,說得太隨意,“到北方去,阿諾德是她的嚮導兼哲學老師。”
伍德羅記得,這是賈斯丁的一貫說法。用一個說法掩護三個人。阿諾德·布盧姆,醫生、她的道德導師、黑人騎士,在救濟事業的叢林中保護她。怎麼講都行,就是不能說布盧姆是她的情人,賈斯丁默許的情人。“到底是北方的哪裡?”他問。
“洛基。洛基丘莒。”賈斯丁以雙手杵在辦公桌邊緣,或許是在不自覺之中模仿伍德羅站在門口那種不經意的姿勢,“世界糧食計劃署的人在那邊舉辦性別意識研習班,你能想像得到嗎?他們從蘇丹南部用飛機載來沒有女性意識的村姑,讓她們上穆勒 '1'John Stuart Mill,英國思想家。'1'速成班,再用飛機送她們回去,她們就有了女性意識了。阿諾德和特莎是去那邊看戲的,算他們運氣好。”
“她現在人在哪裡?”
賈斯丁顯得不太喜歡這個問題,或許他這才理解到伍德羅這番閒聊其實另有目的,但也有可能是——伍德羅心想——他不太情願被人鎖定在特莎的話題上,因為他本人也無法搞定特莎。
“正在回來的路上吧。為什麼要問?”
“跟阿諾德在一起嗎?”
“大概吧。他不會把特莎留在那裡。”
“她有沒有跟你聯絡?”
“跟我?從洛基嗎?怎麼個聯絡法?他們那邊又沒電話。”
“我是想,她可能會用救濟組織的無線電來聯絡。其他人不都是用這種方式來通訊嗎?”
“特莎又不是普通人,”賈斯丁頂嘴回去,這時眉頭開始深鎖起來,“她有非常堅定的原則。比如說,她不會亂花別人捐獻的錢。怎麼了,桑迪?”
賈斯丁現在臭著一張臉,將自己推離辦公桌,直挺挺站立在辦公室中央,雙手放在背後。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