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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瘋狂種種,端方的臉頓時就變成了豬肝,禁不住低下了腦袋。但端方從孔素貞的語氣當中立即看到問題的另一面,他和三丫的事,怕敗露的是孔素貞,而不是自己。似乎是。要不然,她這麼客客氣氣地做什麼?她這麼低三下四地做什麼?這麼一想端方就顧不得害臊,心裡頭反而看見底了,心口突然湧上了一股說不上來路的大膽。我偏就和她好,你又怎麼樣?不聲不響的,其實是欺負人了。端方也含糊其辭了,十分孝順地回答說:
“知道了。”
端方鬱悶的心情一下子亮堂了許多,連步伐都強勁有力了。孔素貞知道了,知道就知道吧,她不能把我怎麼樣。回到家,沒想到家裡頭卻來人了,所有的人都很高興,只有母親沈翠珍不太高心,笑容在臉上也有些勉強——紅粉的毛腳女婿賈春淦“上門”了,正在吃茶。所謂茶,其實和“茶”無關,而是紅糖煮雞蛋。這是王家莊流傳下來的風俗了。王家莊雖說窮,在“吃茶”方面卻有很深的講究,一般的客人是吃不上的。也正因為窮,“吃茶”自然成了招待客人的最高禮遇,是天大的臉面。這裡頭還有一些細小的、卻又是嚴格的規格,主要體現在雞蛋的用量上。如果是最珍貴的個人,七個雞蛋。比較珍貴的呢,五個。至於一般性的,則最少也不能低於三個,否則就不能叫“茶”了。這就體現了主人的禮數。而這個規格並不僅僅體現在主人的這一邊,同樣體現在客人的這一頭。也就是客人的“吃”。你不能把碗裡的雞蛋全部吃光,要在碗裡剩下兩個,以示“吃不下”,這就文雅了,也表示主人的盛情有所盈餘。按理說毛腳女婿上門還達不到“吃茶”的規格,你是上門來奉承丈母孃來的,吃什麼“茶”呢?但是,紅粉年底就要出嫁,毛腳女婿眼見得就要轉正,成為正式的女婿,所以,賈春淦剛剛放下禮物,沈翠珍就使喚紅粉“燒茶”去了。在這樣的光景底下,給賈春淦一分臉,其實就是給紅粉一分臉了。你看看紅粉是怎麼幹的,“呼嚕”一下就往鍋裡砸了七個蛋。沈翠珍看在眼裡,臉上笑著,心裡頭罵道,個少一竅的東西,做什麼事情都不曉得輕重,春淦將來是你的男將,又不是你的祖宗,你打七個雞蛋做什麼?雞蛋不是你生的是不是?一抬屁股就犯賤!好在春淦倒是一個講禮的小夥,喝了不少的湯,雞蛋只吃了一個,碗裡頭還剩了六個。沈翠珍很熱情地勸道:“吃哉。吃哉。”春淦拿出三個碗,兩個撥給了網子,兩個送給了端正。端正和網子顯然已經等了半天,這會兒心滿意足了,端著碗走進了廚房。春淦原打算把最後的兩隻雞蛋留給沈翠珍的,紅粉已經端過去了。沈翠珍最氣的就是這一點。你等春淦把碗端過來,我沈翠珍自然會遞到你紅粉的手上,雖然是個假動作,看上去多麼其樂融融?你倒好,也不怕人家笑話。——你慢點吃,別噎住了。還打七個雞蛋,這個家反正也不是你的了,你就糟盡吧你就!
春淦和端方兩年沒見了,一進門,春淦嚇了一大跳。他記憶裡的端方還是一個瘦精精的少年,一轉眼,已經變得這樣了,又粗又壯,完完全全是一個大男將了。端方和春淦相互點了點頭,笑笑,算是招呼過了。春淦卻拿了一條長凳,和端方並著肩坐了,掏出香菸了,敬上,又替端方點好了。可不要小看了這個小小的細節,它體現了春淦過人的精明之處。春淦的那一對小眼睛,機靈著呢。端方一進門春淦就察覺出來了,這個家已經完成了改朝換代。王存糧早就軟了,端方才更像這個家的主人。他說話的表情和腔調在那兒呢。按理說端方將來要喊他“姐夫”的,他在端方的面前還要尊貴一些,然而,春淦知道,只要紅粉過了門,他端方就是“孃舅”了。“孃舅”最大,放在哪裡都是他尊貴。還有一點,最最重要了,作為“孃舅”,紅粉出嫁的那一天要靠端方“捏鎖”。什麼叫“捏鎖”呢,簡單地說,是當地的風俗,新嫁娘離開孃家的最後關頭,箱子上要掛上一把鎖,開著的。等新郎官所有的關節都打通了,做“孃舅”的才會站出來,把那把鎖“捏”上。這一“捏”,才是最後的通行證,新娘子才是你的。否則,新郎官的###當天夜裡免不了要放空炮。端方可是一個關鍵的人物呢。這麼一想春淦“捏”了“捏”端方的胳膊,受了驚嚇似的,神經兮兮地說:
“你真結實!”
端方說:“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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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第十章(1)
夜深人靜,整個王家莊都睡了,差不多已經是下半夜。端方躺在床上,睡不著。春淦和紅粉膩膩歪歪地躲在角落裡說話,傍晚時分端方可是都看見了。端方不是沒有心上的人,可是,他的三丫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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