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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說,我就是它的主人。
我大驚,說道,那你還說要宰了它?
胖子說,我說的不是我的狗,是你的馬。宰了它,招待你!
我努力冷靜下來,對陸胖子說,你不要不講道理,你的狗是我的馬踢傷的,但這是你的狗和我的馬之間的事,你別插手。
胖子也冷靜地說道,那好,待會我殺了你的馬,那就是你的馬和我之間的事,你就別管了。
我一看來者不善,翻身上馬,雙腳一夾馬肚子,準備轉頭溜走。
陸胖子站在我身後,大聲說道,阿飛出事了,你不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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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遇見好些熟人,熱情地向我打招呼,而我發現這些人舉動都出奇地相似——雙目圓睜盯著我的馬說:陸三你發財了嗎?對此我不禁生出兩點疑惑:第一點,他們都何以認定我的馬也叫陸三,和我重名?其二,為什麼要問我“發財了”?我自認為現在的自己同出去時候並沒區別,而他們究竟是希望我發財還是害怕我發財了?想我走的時候冷冷清清,沒人過問,回來了卻像珍奇動物一樣頗受關注,彷彿對這個地方已經造成了許多影響。
有關阿飛的事情,村裡人積極地議論著,大致是說阿飛上月從一座廢棄的塔樓上跳了下來,那塔樓三四丈高,阿飛跳樓的時候據說還豪邁地喊了幾句,內容是“我要飛得更高狂風一樣舞蹈掙脫懷抱”什麼什麼。
回了家門口,我見大門敞著,將馬暫時栓在門口的柱子上——順便說一下這柱子,正是我少年時候努力向偉大木匠靠攏時期的作品,當然我在這其中的努力主要是把柱子塗紅了。安置了我的馬,我正在考慮應該以怎樣的姿勢怎樣的腳步走進門去的時候,母親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身後還有拄著柺杖頭髮凌亂的阿飛。
母親說,累了歇歇吧,把那畜生牽後院去,我燒飯去了。
我正要去解繩子,母親先動手解開了,然後牽著馬穿過堂屋往後去了。
我伸手要扶阿飛,他擺了手,自己走到桌邊坐下。
阿飛向我解釋了自己的事,說他一日傍晚在塔樓上看風景,體驗著古人登高望遠感嘆興亡的情緒,結果不幸失足摔下,卻有幸撞到一個草垛子,於是沒有死掉。
他說,要是砸到一個小朋友就糟了——不過這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我放下東西,想起那張紙,從懷裡小心掏出來給阿飛過目。阿飛看了白紙黑字,我這才知道,原來紙上留有十四個字:以後行事自己小心,自己照顧自己。
阿飛說,這是誰留的?看來你這些時都有好心人幫助。
我說,這是一句廢話。
我們坐著說了些關切的話,阿飛問我詳細的近況。我想起阿飛以前說過的話,過去是已經死去的東西,而現在才是鮮活的真實。我自然是更喜歡鮮活的東西,所以我不談了。
母親給我們做了些醃菜雞蛋豆腐,還有我們園裡的白菜。我叫她坐下來一起吃,她卻說坐著不自在,偏要往廚房跑進跑出。我摸出幾分銀子,向母親建議明天去集市割些排骨豬腳回來,好燉了湯給阿飛補一補。母親欣然同意,還不住地說,對對,吃什麼補什麼。
晚上我走進自己的房間,點起燈,滿室光亮。阿飛現在住在我家東向房間,因為他自己屋子太潮不好住人,而且他現在行動不便,生活自然跟著不便,母親不照顧他便沒人管他。我看東邊房門關著,踱出去兩步又轉了回來。窗外月光暗淡,屋裡燭火淒涼,我想起紙上那些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過去真是索然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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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已經不在朱府,她失蹤了,阿飛在一天傍晚告訴了我。這個訊息讓我心裡一陣冰涼,她被朱家人拋棄,這讓我隱約後悔自己曾經說了許多不切實際的話,雖然真實的事情應該與我無關,畢竟我並沒有在朱道德耳邊說過她的壞話,也不曾教唆他們老太太將她掃地出門(再說我也沒這本事),但是我還是很自責。我忽然覺得世界充滿了許多不確定和疑惑。不過母親認為,我出去也沒學到什麼,還不如在家待著守好幾畝田地,年月到頭交點租稅。阿飛也一直承認,土地是我們的根本。母親對此理論很是支援,她的解釋是,沒有土地就沒有糧食,沒有糧食大家就會餓死:同時她進一步聯想,我們都是一棵棵樹,離開了土地就是死路一條。而我認為我們跟樹的區別在於,樹根讓大樹深埋大地無法動彈,而雙腿讓我們依託地面能夠快速奔跑。當然,阿飛的腿作用小一點。
這一年即將過去,天氣冷到極致。我披著大衣走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