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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蒼白的手指一根根鬆開,那襲盛裝宛如一抹流光,迅速地萎落在箱子裡,突然失去了生命。
於是,這世界便只剩下兩種顏色:
——亡靈旗幟的漆黑,與重劫身上的蒼白。
他淡淡道:“知道麼?這是大汗賞賜給你的。”
相思有些錯愕,似乎不明白已淪為階下囚的她,為何要受到這樣的賞賜。
重劫嘴角挑起一抹微笑:“是王妃的禮服,還是……”他頓了頓,神色變得說不出的譏誚,“為奴隸準備的盛裝?”
他猝然伸手,一把抓住相思的頭髮,拉得她一陣踉蹌,幾乎倒在他懷中。
他強迫著她抬起頭,注視著自己,一字一字道:
“你,還要,魅惑,多少人?”
相思憎惡地看著他,眼中的驚恐漸漸歸於平靜。
自從見到重劫開始,她就已有了心理準備。這個惡魔不會放過她的,他一定會用最殘忍的方法,折磨、羞辱她,至死方休。
但重劫卻猝然放手,任由相思摔倒在地上。
砰的一聲悶響,木箱冰冷的邊角狠狠撞在她小腹上。
一陣猝不及防的劇痛襲來,她的身子陡然蜷起,她緊緊咬住嘴唇,強忍著不讓自己呻吟出聲。木箱傾覆,那襲盛裝被拖出一角,草草掩住她顫抖的身體。
他躬下身,細細欣賞著她的痛苦。
他的目光寸寸掃過她額頭的冷汗、緊咬的貝齒、濺血的雙唇、繃緊的身體,不肯放過任何一絲細節。
沒有情慾,沒有雜念,他眼底的光芒是那麼純粹,彷彿只是一個撕裂昆蟲取樂的孩子。天真、好奇、坦然、淘氣,絲毫不以自己的殘忍為意。
直到她的喘息略微平復,他才重新微笑道:“好了,該起來梳妝了。”
這一刻,他的聲音變得那麼柔和,彷彿一個溫文的兄長,在妹妹出嫁的前夜,帶著悵惘,帶著祝福,催促她晨起梳妝。
“穿上它,去接受梵天的審判。”
提到梵天時,重劫的面容突然肅穆了起來。他將手輕輕撫在胸前,恭謹地行了一禮,掀門而去。
相思的心驟然收緊。
這句話的打擊,幾乎讓她崩潰。
她寧願身受十八地獄的折磨,也不願作為階下囚,去見那位神明。
她無法想象,當他見到她時,將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她,褻瀆了他的仁慈。
她緩緩蜷起身子,緊緊抱住自己。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真的罪該萬死。
正午。
熾烈的陽光照在白玉祭臺上。
這是五月的陽光,還未被炎熱蒸騰得令人厭煩,它通透、無塵,在白玉的光彩的輝映下,顯得聖潔而遼遠。
祭臺頂端,一張巨大的白色帷幕垂落,隔絕一切目光。
帷幕上,用極白的絲線繡著一隻巨大的蛇,蛇頭反衝而下,對著世人吐出噝噝的蛇信。
蛇身的白與帷幕的白交織在一起,如非仔細觀看,絕不會發現。但蛇的雙目卻是兩點漆黑的深洞,顯得那麼觸目驚心。
這隻雙眼盲掉的巨蛇,似乎正被祭臺鎮壓著,一旦象徵非天一族的三連城修建好,它便可沖天而起,將日月一齊吞噬。
那時,諸天淪陷。
重劫站在帷幕之後,帶著殘刻的笑容,靜靜凝視著眼前巨大的石座。
白色的神明就坐在石座正中,頭顱深深垂下,披散的長髮遮住了他的容顏,也遮住了他眉宇間的痛楚。唯有身體的陣陣抽搐,透露出他承受的折磨。
他的雙拳都已握緊,潔白如玉的肌膚下,七種顏色詭異地衝突著,彷彿七柄利刃,將他的血肉寸寸剜割。 。。
第九章 夜深白露冷侵衣(4)
七種顏色,七種劇毒,七種酷刑。
經過重劫的血,度入他的體內。
他們承受著同樣的苦。
巨大的陶罐跌落在重劫赤裸的腳下,七條毒蛇漸漸陷入了沉睡。
重劫緩緩吞嚥下口中那腥鹹的氣息。他俯下身來,拿出一張白絹,輕輕地包紮著手腕上的傷口。
他感受到,神明的呼吸漸漸平復。
慢慢地,那雙眸子從冰山一樣的漠然中醒來,雖然一樣沉靜,卻帶有了各種感情。
悲傷,憐憫,憂鬱。
與重劫比較起來,他更像是一位真正的苦行者,安然地接受著命運的折磨。他甘願身披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