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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身邊的海水給砸成一道裂縫,他在裡面掙扎著。海水直把他往海里拖,他與激流全力搏鬥,全然忘了這不過是徒勞。衣服裡已灌滿了水,拖著他直往下沉,非常危險。在水流最急的地方,他乾脆隨波下墜,然後雙腿亂蹬,掙扎著沿海岸邊挪動,別讓海浪打著。又一個浪頭襲來,把他一個筋斗打翻在淺灘上,每當他被捲進波濤,大把的沙礫就像撒胡椒似的被拋撒在他已燙滿水泡的面板上。
彼得斯想站起來,想定睛朝四周看一看。可肌膚上燒灼的感覺使他無能為力,肺裡的氧氣都快倒騰空了。又一個浪頭打來,把他推上岸,胸膛重重地摔在一片沙礫上。趁下一次海浪還沒來將他拉回激流,他到處亂抓,想用手攀定什麼。他趴在沙灘上,把吞下的最後一口海水咳了出來,那水經過喉管和鼻腔時,他又感到火燒似的疼痛。又一個海浪襲來,將他又往沒水的岸邊推了幾英尺,這才終於把他扔在那兒了。
“哦,天哪!上帝!”彼得斯呻吟著,那些字眼一個個從他血糊糊的嗓子眼裡蹦出來。他翻過身,涼爽的空氣送來超度的感覺,他貪婪地呼吸著,可是肺部猛一緊,又只得將其咳了出來。他感覺撕裂的防水服裡兜著海水,已淌到下身、四肢和每一個關節,正火燎一般燒灼著面板,可是他全身乏力,已沒法將其抖掉了。
我的胳膊。怎麼動不了?我怎麼動不了呢?
他硬是使足了勁兒才動了動胳膊。胳膊上零星掛著橡膠和碎肉,正間歇性地抽搐著,他死死地抓住,將其移向自己的身邊,然後又抬起來湊到面前,用指頭碰了碰本該是右眼的地方,可那兒已經脫落,上面蒙了一層膠質,全是內臟凝凍而成。眼下他還不知道,因為眼部血管破裂,眼神經嚴重受損,他很快就要雙目失明瞭。彼得斯漸漸失去知覺,卻還掙扎著讓肺部四周零碎的管壁充氧。此時,他回頭看了看那一線樹林,想鬧明白自己究竟在哪兒。
海變(5)
朦朧之中他猛地一驚,忽然看見就在幾英尺遠的地方,一位印第安小男孩正蹲在一堆岩石上。在小船熊熊的烈焰映襯下,小孩的面板正閃耀著火焰般橘紅色的光芒。
彼得斯向小孩眨眨眼,他只有這點勁兒了。
那孩子也向他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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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8日
北緯50度0分;西經132度0分
太平洋東北海域老爸氣象站探測區內
從考察船“埃克塞特”號向地平線望去,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只是一條線,灰濛濛的,沒有一點特色。這會兒,船正徑直向西巡遊,看不見任何陸地。除去浮雲聚散,這片景象已有十天沒有變了。50度緯線幾乎穿越了北太平洋四分之一的水域,在全球海洋流體聯合研究計劃的研究人員所設計的一張以字母順序標識的樣本座標表格上,這一緯線被記作“P線”。考察船每年有兩次回到這些相同的位置,每次要待上多達五個星期。他們抽查海洋的溫度、含鹽量、微生物群和微量元素,估測這些有機物和無機物在海里的迴圈和再迴圈過程。透過反覆認真的觀測,一個模型正逐步成形,可以確定海水成分、海洋持續進化的原因,還能對海洋運動做出一些預測。那些相信並意識到考察船不久就會歸航的人都知道位於西經150度線末端的P24站,它被人們親切地稱為“老爸”站。
身高剛過六英尺二的威廉?布羅克?迦納早已習慣在每次經過“埃克塞特”號的隨便哪一個艙門時稍稍低一下頭。他可算是肌肉發達,胳膊腿兒壯實得很,走起路來大步流星,雖說沙灘排球賽、臨時湊合的籃球賽或者週日早晨的散步他都很少參加,但他天生有股子運動員的勁兒。迦納雙眼呈灰色,很亮,有如水晶一般,其神情有時一眨眼的工夫便能由同情轉而露出兇相。他長相英俊,五官輪廓分明,清秀,可是有兩處不大但十分顯眼的缺憾,一是鼻樑稍稍有點歪,另外還有一道小疤劃過眉毛,就像個懶散的S。這兩處缺憾都是他短暫但令人肅然起敬的美國海軍生涯給他留下的紀念,雖說他很早就退役了,那時他的軍銜是海軍少校。
地點不同,時間變了。但仍在同一片海上。
迦納邁出主控室,向船尾走去,同時瞟了一眼深度計,此處的海深是3520米/11550英尺,差不多正是全球海洋的平均深度。“埃克塞特”號早已穿過了像水底地理圈環裙一樣坐落在北美大陸的大陸架,此刻正以13節的速度在離海底兩英里的水中巡航,這兒離地表是最近的了。不管什麼東西只要扔出艙去,即使做自由落體運動,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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