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部分(第1/4 頁)
亞特蘭蒂斯(2)
希臘人步履蹣跚地步入文書房,啪的一聲扔下他的卷軸和筆,暫時分散了那些埋頭工作的書記員們的注意力。他小聲抱怨著,抱歉地環顧四周,然後歸整起自己的一卷東西,慢悠悠地穿過人群,朝房間另一頭的一座附屬建築物走去。他俯身閃過低低的門洞,坐在一塊蘆葦墊子上,由於此前多次造訪,他能感覺到自己前方的黑暗中還坐著另外一個人。
“立法者梭侖,我是阿孟霍特普主教。”
聲音小得幾不可聞,比輕聲耳語的音量略高,聽起來像神一樣古老。那個聲音又說話了。
“你來到我在賽斯的寺廟,我歡迎你。你來尋找知識,我將提供上帝暗示的一切。”
例行的寒暄結束,希臘人迅速用白色的長袍蓋住膝蓋,準備好卷軸。在阿孟霍特普身體前傾的黑影中,一縷搖曳的光束正好照在他的臉上。梭侖此前已經多次看到這種情景,但是他的靈魂深處還是一陣震顫。看起來他的靈魂似乎已經離開軀殼,黑暗中懸著一個閃閃發光的球體,好像地獄邊緣的鬼魂向這裡窺視。如果做成木乃伊,那就是一張懸浮在時間中的年輕人的臉;面板緊繃,呈透明狀,差不多像羊皮紙,眼睛表面閃耀著盲人眼中奶白色的光澤。
在梭侖出生之前,阿孟霍特普就已經非常蒼老了。據說在梭侖的曾祖父時代,荷馬曾經拜訪過他,而且是他講述了特洛伊圍城、阿伽門農與赫克託和海倫的故事,還有奧德賽進行的漫遊。梭侖很想就此事和其他問題問問他,但是如果他這樣做的話,就違反了不向老祭司提問的約定。
梭侖專心致志地向前傾了傾身子,決心不漏掉最後一次造訪中聽到的任何東西。過了好一會,阿孟霍特普才再次開始說話,他的聲音聽起來比鬼魂喘氣好不了多少。
“立法者,說說看昨天我講了些什麼。”
梭侖迅速開啟他的卷軸,在密密麻麻的字裡行間飛快地瀏覽。片刻之後他開始朗讀,將他手稿上的希臘文翻譯成他們正在使用的埃及語。
“曾經有一個強大的帝國統治著世界上的大部分地方,”他眯著眼睛看了看暗處,“它的統治者住在一個巨大的城堡內,緊鄰大海,那裡的走廊複雜得猶如迷宮。他們都佩戴著黃金和象牙,是天才的工匠和勇敢的鬥牛士。可是,由於反抗海神波塞頓,城堡在一次暴風雨中被海浪吞噬,城堡中的人們再也沒有出現。”梭侖停止閱讀,期待地抬起頭來。“您昨天講到這裡了。”
經過一段似乎無休止的沉寂之後,年邁的大祭司又說話了,他的嘴唇幾乎不動,發出的聲音也模糊不清。
“今天晚上,立法者,我將告訴你很多事情。但是首先讓我說說這個消失的世界,這座驕傲自滿、受到神靈懲罰的城市,它的名字叫做亞特蘭蒂斯。”
幾個小時之後希臘人才放下筆,收起他的卷軸,連續的書寫使他的手疼痛不已。阿孟霍特普講完了。今晚是月圓之夜,索斯節的開端,祭司們必須在參拜者到達寺廟的拂曉前做好準備。
“立法者,我所告訴你的一切都在這裡,不在其他地方,” 阿孟霍特普耳語道,用他彎曲的手指敲打著他的腦袋。“按照古老的教義,我們這些大祭司不能離開寺廟,而且必須將這些知識當作財富。只是因為寺廟先知阿斯特羅勞戈斯的命令,你才能夠到達這裡,這也是奧斯里斯的神聖意願。”年邁的大祭司向前靠了靠,嘴唇上露出一絲笑意。“立法者,你要記住:我不是像你們的希臘先哲那樣說謎語,但是我所講述的內容中也許有謎語。我說一條真理流傳下來,並非我自己臆想的真理。這是你最後一次來這裡了。去吧。”那張毫無生機的臉消失在黑暗中,梭侖慢慢站起身來,猶豫了一下,在俯身進入已經空空如也的文書房之前,最後一次回頭看了看,然後朝燈火通明的入口處走去。
拂曉的曙光出現在東方的天際,淡淡的霞光染紅了還在尼羅河上舞蹈的月光。帶路人像往常一樣在寺廟外就丟下了他,年邁的希臘人又是獨自一人。經過寺廟的柱子時,他心滿意足地發出一聲嘆息,柱子上的棕櫚樹葉大寫字母與簡單的希臘字母大不相同,最後他掃了一眼聖湖以及湖上詭異的方尖石塔方陣、獅身人面像和法老們的雕像。他很高興將這些東西留在身後,沿著塵土飛揚的路,心滿意足地朝他住的泥磚房村莊走去。他的手裡緊緊攥著前面提到的卷軸,肩上的揹包因為裝著沉重的錢包而向下墜。明天,在他離開之前,他將向奈斯女神供奉黃金,第一次與阿孟霍特普談話時他就做出了這個承諾。
亞特蘭蒂斯(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