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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迷茫的餘生。他曾經在長達十幾
年的時間裡參加人類紀念工程,但也並未從中找到精神安慰,在七十七歲時孤獨
地逝去。同常偉思一樣,他在最後的時刻也叨唸著章北海的名字,這個正在冬眠
中跨越時間的堅強戰士,寄託了他們對未來共同的希冀。
曾連任兩屆聯合國秘書長的薩伊,在離任後發起了人類紀念工程,目標是全
面收集人類文明的資料和紀念實物,最後用無人飛船發向宇宙。這個工程最具影
響力的是一個名為“人類日記”的活動,為此建立了許多網站,讓儘可能多的人
把自己有生之年每天的日常生活用文字和影象記錄下來,作為文明資料的一部
分。人類日記網站的使用者一度達到二十億之多,成為網際網路上有史以來規模最大
的資訊體。後來,行星防禦理事會認為人類紀念工程可能助長失敗主義情緒,通
過決議制止了它的進一步發展,甚至把它等同於逃亡主義。但薩伊一直在為這項
事業做著個人的努力,直到八十四歲逝世。
伽爾寧和坎特退休後,都做出了同一個選擇:到面壁者羅輯曾經生活過五年
的那個北歐伊甸園去隱居,他們再也沒有在外界露過面,人們甚至連他們去世的
確切日期都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都很長壽,據說這兩個人都活過一
百歲無疾而終。
艾伯特·林格博士和斐茲羅將軍都活到了八十多歲,看到了鏡片直徑達百米
的哈勃三號太空望遠鏡的建成,並透過它看到了三體行星。但他們再也沒有看到
三體艦隊和已經飛在前面的探測器,他們沒能等到它們穿過第三塊“雪地”。
普通人的人生也在一樣延續和終結著。北京的三個老鄰居中,苗福全是最先
辭世的,享年七十五歲,他真的讓兒子把自己葬到一個深達二百多米的廢礦井中,
兒子照他的遺囑炸塌了井壁,同時在地面上立了個墓碑以供憑弔。按照父親的遺
囑,末日之戰前的那一代後人一定要把墓碑清除,如果人類勝利,則必須再把碑
在原地恢復。其實,他死後還不到半個世紀,廢礦井上面的地區就沙漠化了,漫
漫黃沙中,墓碑早已不知去向,廢礦井的位置丟失了,苗家的後人們也沒人費心
去找過。
張援朝在八十歲時像一個普通人那樣病死,也像普通人那樣火化,骨灰放在
公墓中長架子上的一個普通方格中。
楊晉文活到九十二歲,盛裝骨灰的合金容器以第三宇宙速度飛向太陽系外的
茫茫宇宙,這花光了他的全部積蓄。
丁儀卻一直活了下來,在可控核聚變技術取得突破後,他又轉向了理論物理
研究,尋找著在高能粒子實驗中擺脫智子干擾的方法,但沒有任何建樹。過了七
十歲後,與其他物理學家一樣,他對物理學取得突破的可能性完全絕望。他進入
冬眠,計劃在末日之戰時醒來,唯一的期望就是能夠在有生之年親眼看看三體世
界的超級技術是什麼樣子。
在三體危機出現後的一個世紀,曾經在黃金時代生話過的人們都離開了人
世。所謂黃金時代,是指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至三體危機出現時結束的美好時
光,這個時代在今後一直被人不斷地回憶,經歷過這段美好歲月的老人像反芻動
物似的不斷把那段記憶吐出來,甜蜜地咀嚼,最後總是加上一句:“唉,那時咋
就不懂得珍惜呢?”而聽他們講述的年輕人目光中充滿嫉妒,同時也將信將疑:
那神話般的和平、繁榮和幸福,那世外桃源般的無憂無慮,是否真的存在過?
隨著老人們的離去,漸漸遠去的黃金海岸完全消失在歷史的煙波之中。現在,
人類文明的航船已經孤獨地駛到了茫茫的大洋中,舉目四望,只有無邊無際的險
惡波濤,誰也不知道,彼岸是不是真的存在。
下 部 黑暗森林
危機紀年第205 年,三體艦隊距太陽系2。10 光年
黑暗出現了,這之前連黑暗都沒有,只有虛無。虛無是無色彩的,虛無什麼
都沒有,有黑暗,至少意味著出現了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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