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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聽說齊府二兒子提親,還沒等父母親表態,謝慶芳就點頭同意了。說她看中了齊社鼎,不如說是她看中了齊府的大宅子。當她還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齊府是本城的望族,每次路過齊府的門口,都要多看幾眼那深宅大院。那時候她就有一個強烈的感覺,如果能嫁進這樣的人家,就是人上之人了。
可真的嫁到齊府以後,心就冷了半截,偌大的一個老宅,其實早已內空了。齊府人丁不旺,大少爺大小姐都沒有住在家中,空空蕩蕩的。嫁到齊府的第一夜,就讓謝慶芳刻骨銘心,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她是那年臘月初八嫁過去的,婚禮在一進的大廳堂裡舉行,拜過天地以後,由張媽引著她進了設在三進西廂房裡的洞房。那天是個陰天,颳著西北風,天很冷,張媽在洞房裡生了一個火盆,房間裡暖洋洋的。很晚了,新郎送完客人回到洞房,寬衣的時候,謝慶芳才發現齊社鼎是這樣的瘦。他說了一句:“睡吧。”就掀開被子鑽到被窩裡。
宜市一九三六年就有了火力發電廠,當然是有錢人家才用得起電,齊府裡已經有了電燈。謝慶芳畢竟是個姑娘,不好意思在齊社鼎面前脫衣,她關了燈,才脫衣上床。兩人都沒有說話,謝慶芳躺在那兒等待齊社鼎把她變成他的媳婦。
嫁過來前,謝慶芳對怎樣做女人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那天母親把她叫到自己的房間,指著一個箱子對她說:“這是你的陪嫁。”箱子是個舊箱子,謝慶芳知道自己的家境,但覺得母親給這樣一箇舊箱子也太寒磣了。母親知道女兒心思,就說:“慶芳,這是母親當年的陪嫁。”說著,開啟了箱蓋,箱子裡是空的,空空的箱底由瓷片鑲著一幅幅畫,用白描手法畫著各種男女交媾的姿勢。
謝慶芳看了一眼,臉就紅了,說:“媽,這是幹什麼?”
母親說:“慶芳,你就要結婚了,要懂得怎樣做女人。做女人一要丈夫喜歡你,二要會生兒育女,懂得男女之間的事很重要。我結婚的時候,你外婆就是讓我看這春宮圖去了解男女之間是怎麼一回事,你也好好看看這圖吧。”
母親讓人把這個箱子搬進了謝慶芳房間,謝慶芳插上房門,真是認認真真地琢磨了好多天。
現在這個箱子就放在床後,躺在床上的謝慶芳在等待著自己的新郎來耕耘自己,她甚至在齊社鼎沒有進來前,就已經悄悄地把一條白色的絲手絹放在枕頭下,準備用來接自己的處女紅。可是齊社鼎直直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謝慶芳只能耐心地等待著。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火盆裡的木炭一點一點地燃盡,房間裡溫度一點一點地下降,齊社鼎卻一點動靜也沒有。謝慶芳感覺到他也沒睡著,卻直挺挺地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謝慶芳裝著翻身的樣子,朝齊社鼎的那一邊伸過去一隻腳,立即像被燙了似的縮回來了,齊社鼎的身體像冰一樣的涼。
謝慶芳一夜也沒睡著,門外,風在空蕩的齊府裡穿過,發出鬼叫一般的嘶鳴,讓人毛骨悚然。這就是謝慶芳的初夜。
齊社鼎是這樣一個人,齊府裡的生活更讓謝慶芳失望。齊家老爺基本上不管家事,太太雖吃齋敬佛,卻把家中財權緊緊地捏在手中。謝慶芳只能忍氣吞聲,耐心地靜等時機。
後來雖然謝慶芳和齊社鼎生了一兒一女,但齊社鼎心思並不在她的身上,儘管她不僅漂亮而且豐滿,還能迎合男人的需求。齊社鼎除了會按照程式把那事做完,根本不解風情,而且總是神不守舍,常常是謝慶芳的感覺還沒有上來,他那裡已經結束了。謝慶芳也只能把齊社鼎當成一個“迂夫子”。
他們結婚不到兩年就解放了,齊府徹底垮了。老爺太太先後去世,齊府在後來的“私房改造”中,變成了現在這種大雜院的狀態。為了養家,齊少爺齊社鼎不得不到遠郊一所中學去教書。謝慶芳的夢,也就徹底破滅了。
齊社鼎心裡深藏著一個秘密,他和謝慶芳同床異夢,就是因為這個秘密。
說“迂夫子”齊社鼎不解風情,恰恰錯了,他心中一直裝著一個人,一個姑娘。幾十年,齊社鼎痴情不變。
這個姑娘叫梅香。
一九三八年日本人佔領宜市的時候,齊社鼎八歲,父母帶著他沿著長江往上游“跑反”。在他童年的記憶中,“跑反”就是不停地坐船,一會兒是小火輪,一會兒是民船。小火輪是鐵船,“突突突”冒著白煙。民船是木帆船,比小火輪要慢很多。過了九江、武漢到宜昌,坐的船更小了,過三峽的時候就要靠縴夫往上拉。到了三峽中的一個小山城叫豐都,全家都跑不動了,就決定暫時住下來。
老爺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