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第1/4 頁)
破舊的竹床,竹床上堆著一些柴草。
老宅裡所有的空地方都滿滿地堆放著東西,一堆舊木頭,幾件破傢俱,幾個舊麻袋,麻袋雖然鼓鼓的,但裡面裝的可能卻是從舊枕頭裡換下來的陳年礱糠,或者是冬天烤火的木鋸末,甚至是一捆舊稻草。這些東西一放可能就是幾年甚至十幾年,在物質不豐富的年代裡,所有可能還有一點利用價值的東西,人們都捨不得扔,萬一什麼時候重新派上用場,就能節省一點錢。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用這些東西告訴大家,這塊地方是我們家的。這張舊竹床就是謝慶芳放的,表明這一塊地方都是齊家的了。自打謝慶芳放了東西,再也沒有別人往這兒放東西了。
四斤兒就鑽進了舊竹床下面,視角很好,既可看到小跨院的門,又可以直視三進的廳堂。廳堂的西邊就是謝慶芳家的房門,她要是夜裡出來,這裡一眼就可以看到。還可以看到廚房旁那個一人小巷,也就是說,從任何方向來的人,都要經過這個地方。
只是人躺在竹床下面很不舒服,竹床很矮,下面是石板地,石板溼漉漉的,溼氣透過衣服貼近面板,涼透了。
一股有可能發現秘密的自信心,支撐著四斤兒咬牙忍受著。
果然,第一天晚上就發現了秘密。
大約守了一個多小時,四斤兒就聽到一人巷那兒傳來動靜。有人揹著一個大包袱走了過來。由於背上的包袱很大,包袱皮一路擦著一人巷的牆壁,動靜很大。但這人又小心翼翼的,好像害怕驚動別人,走到竹床旁邊停了下來。
四斤兒腦子裡閃過第一個念頭,小偷!
但這人是把包袱擱在竹床上面,壓得竹床吱吱響。竹床下的四斤兒看到一雙男人的腳,穿了一雙白色的皮鞋,一隻襪子口還破了。
這人站了一會兒,自言自語地說:“怎麼還不來?”然後就轉身朝著竹床上的那堆柴草小便起來。也許是憋久了,尿了很長時間,熱乎乎的尿液順著柴草流到竹床上,然後又淋到四斤兒的臉上。
操!四斤兒在心裡罵了一句,任由尿液從臉上流到脖子裡。這時,又聽到一個人的腳步聲,從三進廳堂方向傳來的。他悄悄地側過臉,看到一雙繡花拖鞋從三進廳堂的那道門跨過來了。
男人的聲音:“你再不來,這尿都憋死我了。”
女人的聲音:“操儂,沒正經的。”原來是杜媛媛。
男人的聲音:“這是我在一車舊西裝中給你挑的最好的,一共二十套,全給你背來了。”
杜媛媛說:“最近也不好賣了,工商局查得嚴,查到就罰款,罰的挺多的。”
哦,原來是後院的趙大成幫助杜媛媛倒日本“大阪西服”。
“喏,給你,一條牡丹煙,託人從上海帶來的。夠你抽的了,抽完了告訴我。”
趙大成說:“我這麼辛苦幫你帶貨,就一條煙謝我?”話裡不懷好意。
杜媛媛冷冷地說:“大成,別把我當成你滿街騙騙的小姑娘。”說完,就背起包袱轉身走了。
趙大成也走了。四斤兒趕緊從竹床下爬出來,趙大成好像喝了不少啤酒,那尿裡有一股啤酒的味道。
第二天晚上,四斤兒心焦地等待著七妹睡著。七妹無論有多少煩心的事,只要是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而且睡得沉。聽到七妹輕輕的呼嚕聲後,四斤兒就悄悄下了床,穿上他那一身行頭,又鑽進了竹床下面。
這次,他看到謝慶芳夜裡起來,在三進廳堂裡站了好久,然後又回房間了。
四斤兒剛要鬆弛一下僵直的脖子,忽然聽到一人小巷那邊有動靜,扭頭一看,頭皮一麻:真的有鬼!只見一個影子一點聲響都沒有地從後院那邊飄過來,一飄一飄地飄進了共用廚房裡。盤腿坐在廚房中央,嘴巴發出像嬰兒一樣的聲音:“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媽的,嚇我一跳!四斤兒在心裡罵了一句,原來是張奶奶家的二傻子。這個二傻子一直半人半鬼的,清楚時,比正常人還神,糊塗時,連張奶奶都不認識。他深更半夜跑到廚房裡來幹什麼?突然,四斤兒頭皮又一麻,他想起七妹跟他說過,二傻子就是生在廚房裡,他母親生完他也是死在廚房裡。這二傻子半夜裡跑到廚房裡喊媽媽幹什麼?她媽媽已經死了幾十年了。
這時,張奶奶披著衣服從後院過來了,她拉著二傻子的手,把他牽回家了。
一會兒,四斤兒又看見一個人溜進了廚房,還是張奶奶。她悄悄地將別人家灶臺上的菜油、醬油、鹽等一家一點地倒進自家的油瓶鹽罐裡。張奶奶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