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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媚態,不以為恥。予恨不能奪卒之刀,斷此淫孽。卒嘗謂人曰:“我輩徵高麗,擄婦女數萬人,無一失節者,何堂堂中國,無恥至此?”嗚呼,此中國之所以亂也。
三卒隨令諸婦女盡解溼衣,自表至裡,自頂至踵,並令製衣婦人相修短,量寬窄,易以鮮新;諸婦女因威逼不已,遂至裸體相向,隱私盡露,羞澀欲死之狀,難以言喻。易衣畢,乃擁之飲酒,譁笑不已。
一卒忽橫刀躍起向後疾呼曰:“蠻子來,蠻子來!”近前數人已被縛,吾伯兄在焉。
仲兄曰:“勢已至此,夫復何言?”急持予手前,予弟亦隨之,是時男子被執者共五十餘人,提刀一呼,魂魄已飛,無一人不至前者。予隨仲兄出廳,見外面殺人,眾皆次第待命,予初念亦甘就縛,忽心動若有神助,潛身一遁,復至後廳,而五十餘人不知也。
欲向江南爭半壁(35)
廳後宅西房尚存諸老婦,不能躲避,由中堂穿至後室,中盡牧駝馬,復不能逾走。心愈急,遂俯就駝馬腹下,歷數駝馬腹匍匐而出。若驚駝馬,稍一舉足,即成泥矣。又歷宅數層,皆無走路,惟旁有弄可通後門,而弄門已為卒加長錐釘固。予復由後弄至前,聞前堂殺人聲,愈惶怖無策,回顧左側有廚,中四人蓋亦被執治庖者也,予求收入,使得參司火掌汲之役,或可倖免。
四人峻拒曰:“我四人點而役者也,使再點而增人,必疑有詐,禍且及我!”予哀籲不已,乃更大怒,欲執予赴外。予乃出,心益急,視階前有架,架上有甕,去屋不甚遠,乃援架而上,手方及甕,身已傾僕,蓋甕中虛而用力猛故也。無可奈何,仍急趨旁弄門,兩手棒錐搖撼百度,終莫能動,擊以石,則響達外庭,恐覺。不得已,復竭力搖撼之,指裂血流,淋漏兩肘,錐忽動,盡力拔之,錐已在握,門樞忽折,扉傾垣頹,聲如雷震,予急聳身飛越,亦不知力之何來也。
疾趨後門出,即為城腳。時兵騎充斥,觸處皆是,前進不能,即於喬宅之左鄰後門挨身而入;凡可避處皆有人,必不肯容,由後至前,凡五進皆如是。直至大門,已臨通衢,兵丁往來絡繹不絕,人以為危地而棄之。
予乃急入,得一榻,榻顛有仰頂,因緣柱登之,屈身向裡。喘息方定,忽聞隔牆吾弟哀號聲,又聞舉刀砍擊聲,凡三擊遂寂然。少間,復聞仲兄哀懇曰:“吾有金在家地窖中,放我,當取獻。”一擊復寂然。予此時神已離舍,心若焚膏,眼枯無淚,腸結欲斷,不復自主也。
旋有卒挾一婦人直入,欲宿此榻,婦不肯,強而後可,婦曰:“此地近市,不可居。”卒復攜之去,予幾不免焉。
室有仰屏,以席為之,不勝人,然緣之可以及梁,予以手兩扳樑上桁條而上,足託駝梁,下有席蔽,中黑如漆,仍有兵至,以矛上搠,知是空虛,料無人在上,予始得竟日未遇兵。然在下被刃者幾何人!
街前每數騎過,必有數十男婦哀號隨其後。是日雖不雨,亦無日色,不知旦暮。至夕,軍騎稍疏,左右惟聞人聲悲泣,思吾弟兄已傷其半,伯兄亦未卜存亡?予婦予子不知何處?欲蹤跡之,或得一見;且使知兄弟死所。乃附梁徐下,躡足至前街,街中枕屍相藉,天暝莫辨為誰?俯屍遍呼,漠無應者。
遙見南首數火炬蜂擁而來,予急避之,循郭而走。城下積屍如鱗,數蹶,聲與相觸,不能措足,則俯伏以手代步,每有所驚,即仆地如殭屍,久之始通於衢。衢前後舉火者數處,照耀如白晝,逡巡累時,而後越,得達小路,路人昏夜互觸相驚駭,路不滿百步,自酉至亥方及兄家。
宅門閉不敢遽叩,俄聞婦人聲,知為吾嫂,始輕擊,應門者即予婦也。伯兄已先返,吾婦子俱在,予與伯兄哭,然猶未敢遽告仲兄季弟之被殺也。嫂詢予,予依違答之。予詢婦何以得免?婦曰:“方卒之追逐也,子先奔,眾人繼之,獨遺我,我抱彭兒投屋下不得死,吾妹踢傷足亦臥焉。卒持我二人至一室,屋中男婦幾十人皆魚貫而縛之。卒因囑我於諸婦曰:‘看守之,無使逸去。’卒持刀出,又一卒入,劫吾妹去;久之,不見前卒至,遂紿諸婦得出。出即遇洪嫗,相攜至故處,故倖免。”洪嫗者,仲兄內親也。婦詢予,告以故,唏噓良久。洪嫗攜宿飯相勸。哽咽不可下。
外復四面火起,倍於昨夕,予不自安,潛出戶外,田中橫屍交砌,喘息猶存。遙見何家墳中,樹木陰森,哭音成籟,或父呼子,或夫覓妻,呱呱之聲,草畔溪間,比比皆是,慘不忍聞。
回至兄宅,婦謂予曰:“今日之事,惟有一死,請先子一死,以絕子累;彭兒在,子好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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