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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我家門當戶對,出身於書香之家,但她父親遵著古訓‘女子無才便是德’來教育她,她竟連字也不認識,更別談詩詞歌賦了!我和她常常終日相對,卻找不出一句話來談,還有什麼閨房之樂可言!浣青,你不知比她強多少,你所差的,只是命運不濟而已。這天地之間,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唉!”浣青低嘆了一聲,深深的望著狄世謙,眼裡雖漾著淚,唇邊卻浮現著一個好美麗好美麗的笑容。“風塵之中,能贏得你這樣一個知己,我也該滿足了。”
“你還沒回答我,你願跟我嗎?”狄世謙再問。
“你可知道……”浣青的頭垂得低低的:“那周少爺想要贖我的事嗎?”
狄世謙驚跳了起來。“你媽答應了?”“還沒呢,但是,我媽答應了人家,要我明天陪他們去遊湖呢!”“不要去!”狄世謙命令似的說,又緊握了她一下,握得她的手發痛。“我能不去嗎?”浣青哀婉的說。
狄世謙閉了一下眼睛,放開了握著浣青的手,他轉過頭去,面對著窗子,用手支著頭,悶悶的發起呆來。
浣青站起身子,繞到狄世謙身後,把雙手放在狄世謙的肩上,她柔聲的說:“算了,我們別為這些事煩惱吧,何必耽誤眼前的歡樂呢?你瞧,窗子都發白了。”是的,春宵苦短,良辰易逝,那窗紙已隱隱泛白,遠處也已傳來雞啼之聲。狄世謙站起身子,攬著浣青,走到書桌邊去,一眼看到桌上的詩箋,他高興的說:
“你寫了些什麼?”“不好,亂寫的!”浣青臉紅了,要搶,狄世謙早奪入手中,湊到燭光下去看,只見上面也是一闋詞:
“花謝花開幾度,雨聲滴碎深更,寒燈挑盡夢不成,漸見曙光微醒。心事有誰知我?
年來瘦骨輕盈。燈紅酒綠俱無憑寂寞小樓孤影!”
狄世謙看完,再看浣青。一時感慨萬千,滿腹柔情,難以言表,忍不住在書桌前坐下來,說:
“讓我和你一闋!”提起筆來,他在那闋後面,一揮而就的寫:
“相見方知恨晚,雙雙立盡深更,千言萬語訴難成,一任小城漸醒。低問傷心底事?含愁淚眼盈盈。山盟莫道太無憑,願結人間仙影!”
浣青看著他寫,等他寫完,抬起頭來,他們四目相矚,兩手相握,無數柔情,都在兩人的目光中。終於,浣青低喊了一聲,投身在狄世謙的懷裡,他緊緊的攬住了她,攬得那樣緊,似乎這一生一世,也不想再放開她了。
三春天在風風雨雨中過去了。
對浣青而言,這一個春天過得特別快,也過得特別慢。喜悅中和著哀愁,歡樂中摻著痛苦,一生沒有經歷過的酸甜苦辣,都在這短短的幾個月裡嚐遍了。日子在燈紅酒綠中消逝,也在倚門等待中消逝。日升日沉,朝朝暮暮,她期待著,她熱盼著;他來了,她又喜又悲,他去了,她神魂失據。而前途呢?狄世謙真能把她娶進門嗎?誰也不知道。
這天黃昏,她倚欄而立,窗外細雨霏微,暮靄蒼茫。遠眺西湖,波光隱約,山影迷濛。她不禁想起前人的詞句:“春愁一段來無影,著人似醉昏難醒,煙雨溼欄干,杏花驚蟄寒。睡壺敲欲破,絕叫憑誰和?今夜欠添衣,那人知不知?”是的,今夜欠添衣,那人知不知?狄世謙已經有五天沒有來過了。五天,多漫長的日子!她拒絕了多少的應酬,得罪了多少的客人,看盡了養母多少的臉色……等待,等待,等待……只是等待!偶爾出去應酬一次,心裡牽腸掛肚的,只怕他來了,總是匆匆告辭,而他,卻沒有來!
今天會來嗎?這一刻會來嗎?或者已到了門口呢!或者就會進房了呢?但是,沒有,沒有!一切靜悄悄,他沒有來,他大概已把她忘了,像他那種世家公子,怎會看上她這歡場之女?他只是一時尋歡作樂,逢場作戲而已!可是……不,不,他不是那種人,他不是那樣的薄倖人!他對她是多麼的一往情深呵!他不會忘了她,決不會!她心裡就這樣七上八下的轉著念頭,這是一種怎樣的煎熬呵!最後,所有的念頭都匯成了一股強烈的、內心的呼號:來吧!來吧!世謙,求你來吧!珠簾呼啦啦的一響,她猛的一震,是他來了嗎?回過頭去,心就沉進了地底,不,不是他,只是丫頭珮兒。失望使她的心抽緊,而在滴著血了。
“小姐,”珮兒掀開珠簾,走到欄干邊來,滿臉笑吟吟的。“狄少爺……”“來了嗎?”浣青急急的問,心臟又加速了跳動,血液也加速了執行。“怎麼不請進來呢?”
“哦,不是的,小姐。”珮兒搖搖頭說:“不是狄少爺,只是他的童兒靖兒來了,他說他們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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