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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青!浣青!你不但是我的膩友,還是我的良師!”
狄府中的老爺老太太以及狄世謙的夫人,都永遠不能瞭解,為什麼狄世謙對浣青這樣難捨難分。那少奶奶曾苦詢小童靖兒,知道浣青這兒桌椅不全,衣食難周,而浣青自離蝶夢樓後,就荊釵布裙,脂粉難施,有時幾乎完全是農村姑娘的裝束打扮。少奶奶對於這份“沉溺”,就根本大惑不解了。雖然,那靖兒也曾說:“那楊姑娘呵!不管她穿怎樣的衣服,不管她戴不戴金呀玉呀的,她那模樣呵,就是像個大家小姐,又高貴,又動人!”
童兒出言無忌,少奶奶早怒從心起,眉一皺,眼一瞪,靖兒看看不對勁,早就一面行著禮,一面溜了。
那狄老爺也曾嚴詢靖兒,靖兒是直言不諱:
“每次少爺去楊姑娘那兒,都是從早到晚的讀書作文章,比在家裡還用功呢,只因為那小姐督促得緊,又天天幫他溫習著,他不讀也不成哪!”
老人點了點頭,既如此,也就眼睜眼閉,讓他多往那邊去跑跑吧,少年心性,或者還真需要個閨中膩友來管束管束呢!等他真進了京,見了大世面,或者他也就不再要這個楊浣青了。目前,不妨先利用她為餌,讓狄世謙能用功讀書。因此,他一再強調的對世謙說:
“你要是不爭氣,落了第的話,你和那個姓楊的姑娘,就立即一刀兩斷!你別以為那時候我還會讓你像現在這樣方便!”狄世謙深知父親是言出無二的,為了浣青,那震動他整個心靈,牽動他五臟六腑的這個女子,他讀書又讀書,苦幹又苦幹。
日升日落,春來暑往。在書本中,在煎熬裡,一年的時光就這樣過去了。終於,八月來臨,考期已屆,那最緊張的時候到了。八月初,開始第一場考試。三天後第二場考試,再三天第三場考試,一共九天,考試完畢。這九天,浣青不知道自己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她可能比狄世謙更緊張,更受苦。為了家下人等照應的方便,狄世謙在九天中,都沒有到浣青這兒來。只有靖兒,每到考完的那天,都會來報告一聲,至於考得好還是壞,靖兒也不知道。浣青是食不下咽,寢不安席,雖然珮兒百般勸解,一再說吉人自有天相,浣青就是不能安心。然後,九天後,最後一場考完,狄世謙終於來了!
狄世謙看來憔悴、消瘦,而且筋疲力盡。躺在靠椅上,他默默的望著浣青,緊緊的握著她的手,似乎累得話都不想講。浣青一看到他這模樣,心就疼得都絞了起來,一語不發,她只是靜靜的依偎著他。好半天,她才低語:
“你瘦了!”狄世謙撫摸著她的面頰,憐惜的說:
“你也瘦了,知道嗎?”
浣青垂下了頭。“你怎麼不問我考得怎麼樣?”狄世謙問。
“已考完了,不是嗎?”浣青很快的說:“苦了這一年,也該輕鬆一下了,別談它吧!取了,是我們的運氣,萬一時運不濟,還有下一次呢!是嗎?”
“下一次!下一次還要等三年呢!”
“三年,三十年又怎樣?”浣青一往情深的說:“反正,生為你的人,死為你的鬼,我總是等著你!”
“浣青!”狄世謙激動的喊。
“來吧,”浣青振作了一下,高興的說:“我叫珮兒去準備一點酒,準備點小菜,我陪你喝幾盅!”
狄世謙被她勾起了興致,於是,他們飲了酒,行了令。浣青抱著琵琶,為他輕歌一曲,歌聲曼妙,嫋漾溫柔。狄世謙望著她:酒意半酣,春意半含,輕啟朱唇,婉轉清歌。使他不能不想起李後主的句子:
“晚妝初過,沉檀輕注些兒個,向人微露丁香顆,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他醉了,他為她吹簫,他和著她唱歌,夜深了,他拉她到湖畔去,要效古人“秉燭夜遊”,他們弄了一條船,盪漾在深夜的湖面,秋風徐徐,秋月淡淡,秋水無波。他醉了,在她面前,他總是那樣容易醉。
一轉眼,就到了放榜的日子了,前一天,狄府中和浣青那兒,就都沒有人能睡覺。浣青整夜守候,她知道,如果狄世謙中了,報子們一定會報到他們家去,那麼,狄世謙準會叫下人們再報到她這兒來。她不敢睡,守著!守著!守著……等著,等著,等著……燃上了一炷香,她靜靜的坐在那炷香的前面,闔著眼睛,她默禱著,不停的默禱著,不休的默禱著,時間好緩慢好緩慢的移過去,好緩慢好緩慢的消逝。五更了,天濛濛的亮了,遠處,開始陸陸續續傳來鞭炮之聲,有人已經知道中了,而狄世謙呢?狄世謙呢?
一陣急促的門聲,她驚跳起來,用雙手緊壓著胸口,她怕那顆心會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