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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李尋歡的嘆息,筆直坐在一邊的阿飛神色頓時緊了緊,問:“哪裡不舒服?草原風硬,我把簾子拉上?”
追問時,眼神是一貫的認真。
孩子般的認真。
話一出口,阿飛已經知道問得不對。猶豫片刻,阿飛皺皺眉,很快又勉強笑一笑,還是筆直盯著李尋歡:“你還喝嗎?……我去那邊馱東西的車上取。”
李尋歡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如果真的很想再喝一壺,阿飛也不至於不肯——只要是李尋歡想做的事情,任何事,阿飛都從來不曾阻攔過。
可是每次舉杯,阿飛眼神總會被牽動一下。那情不自禁流露出來的擔憂與關切,讓李尋歡不好意思縱酒。
每天兩碗湯藥,喝了整整一年多。
如果真能讓阿飛放心笑一笑,少喝點酒,好像也不是太難。
坦然迎接阿飛關切的目光,他只笑笑:“當年浪跡天涯,常常感慨,草原的春天竟這般荒涼。你也就是因為這個,才堅持非要開春了才能過來吧?要是再早一兩個月,零星的水泡子都還封凍著呢。”
體會著李尋歡感念自己憂慮他身體的心意,阿飛笑笑,接著道:“滿眼焦枯,覺得眼睛會累?春天的第一場雨之前,會一直是這樣。”
平時阿飛很少笑,但已經非常英俊。一旦他的眼睛裡面有了真正的笑意,整個人就像會發出光芒,瞬間照亮周遭。
李尋歡不僅看得痴了。
迎著他的凝視,阿飛笑得更舒展,口中呼嘯一聲,令馬車走慢些,又道:“今年春早……你仔細再看草根底下。”
李尋歡的眼力當然非常好,雖然在行走的馬車上,定睛細看,很快就發現,其實隱約有了些綠的意思——細密如絨毛的一層柔軟嫩芽,已經悄悄鑽出了頭。
李尋歡微笑:“我還是更喜歡草原的夏天,滿地野花絢爛,像刺繡毯子一樣。”
阿飛道:“如果你肯再多將養些時候,大好了,夏天還可以陪你再來啊。那時候,就真能看見風吹草低見牛羊,還有一圈圈的白蘑菇。”
苦笑一下,李尋歡柔聲道:“不早一些找到花白鳳在哪裡,總是沒法安心。累及你,為陪我找人,連解散偌大聖教這麼重要的事情,都辦得匆匆忙忙。”
轉頭看著窗外,阿飛道:“你太不會關照自己的身子……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出門。”
驟然聽見小自己一半年紀的阿飛,用這麼淡的語氣,說出這麼深切關心的話,李尋歡心底一陣溫暖、一陣心酸,竟自痴了。
盯著前方的路,阿飛臉色陰沉沉的:“你真的只是來找可能成為你徒弟的嬰兒?你真的會教白天羽剛出世的這個兒子小李飛刀?”
李尋歡點頭:“一定會。”
阿飛眉頭皺得更緊:“為什麼?”
沉吟一剎那,李尋歡決定說實話:“不管這孩子是男是女,只要是花白鳳生的,月份又對的話,一定是你的孩子。”
沉默片刻,阿飛突然恨恨地:“去年沈伯父臨走的時候,拉你到一邊,都說了什麼?自那日起,你就心心念念要找這孩子。”
李尋歡臉色頓時蒼白。
那時候陰差陽錯,會懷這孩子,無非是狂熱崇拜聖教血脈的大公主花白鳳,想親自生一個教主的繼承人。
李尋歡固然沒做什麼,也是贊成這件事的:十餘年前就放棄宗祠祖業的李尋歡,並不像一般人那麼執著於血脈傳承。他還以為阿飛會喜歡美豔的大公主。
捫心自問,李尋歡不禁迷惘:如果知道阿飛其實根本不在乎她,還會不會幫助這個父親並不期待的孩子問世?
看著李尋歡悵惘的表情,阿飛扭過頭。
阿飛很生氣,李尋歡居然會為了一個不知道是不是存在這世間的孩子,不顧身體沒有徹底養好,就非要到處奔波。
而讓阿飛不快的真正理由,是他不喜歡李尋歡為了任何人或事煩惱憂慮牽掛。
即使李尋歡關心的那個人是自己的親生血脈,阿飛依然感到被冷落。
自從母親死後,在殘酷的荒原上,和更險惡的江湖中,阿飛孤獨掙扎了很久,他只信任一個李尋歡。很自然地,阿飛會希望李尋歡心裡眼裡,特殊的人只有一個。
只是想想而已。
這樣的要求太不講道理,阿飛不敢說出口。
他怕惹李尋歡不高興。
所以他此刻心中滿是亂糟糟的焦躁,只有遷怒:“我爹都說,沈伯父那人喜歡跟自己過不去。你為什麼偏要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