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頁)
了,就不能像狗一樣被轟走!於是我壓抑許久的粗野本性被合理喚醒,我一腳踹出,正中某君下體,在他遇難的慘烈哀號聲中,我掄起書報,沒頭沒腦地砸向那個粗壯帥哥。可憐我的所有家當,那些CD和畫著嵐的素描如天女散花般紛紛灑落,靜靜躺在地上,濺起些許帶著文化味的灰塵,在陽光中反光質感地默默憂傷。
“我認出他了,他是校門口那個賣碟片的小販!”
好狼對著一群虎的決鬥被徹底破壞了,他們使出最厲害的一招:嘲笑。
整個教室頓時爆發出鬨堂大笑,就連那幾個正在推搡毆打我的傢伙也帶著輕蔑拳起腳落起來。我有點力不從心,或者說是“露怯”了。慌亂中我轉身向門口逃去,就在我逃出門檻的那一刻,整個教室爆發出一陣帶著笑聲的“噓”。
這一聲“噓”終於把我機靈醒了——後來我不知死活地駕著我的小舢板橫行在這個城市冷酷的風浪中,在很多次跌入谷底的失敗和很多次躍上谷峰找不著北的興奮中,總有這聲“噓”給我一耳光讓我記得自己是誰。那天這聲“噓”把我的驕傲我的野蠻我的無知我的老卵全部噼裡啪啦地“噓”回我身上,我轉過身,準備殺人似的在一片殺人的寂靜中走向我的盜版CD,緩緩地一張張把它們撿起來。我每伸出一次手都感覺被人扒了一層皮,每放入一張碟片到包裡都感覺過了一萬年。這時,一雙嬌美的手,揀起一張畫想遞給我,但那雙手隨即凝固在半空中。
嵐驚訝地慢慢用手捂住嘴,她面對的畫紙如時光魔鏡般,正把十六年前的嵐展現在她眼前。
“當年就是這樣……留著這樣的麻花辮子,這樣的眼神……你怎麼知道?”她蹙起眉頭,輕聲地喃喃自語。
我抬起頭,生平第一次和嵐無語地四目相對。那一刻我忽而感到心頭太酸,畫中的嵐不吝青春,宛如華彩solo般蕩過綴滿無聊時光的乾澀樂章。
很久以後,我才在偶然的機會里,聽到我的朋友們在KTV中忘情高歌羅大佑的《是否》,才聽到那句惟一可以詮釋我當時心情的歌詞——“多少次我忍住胸口的淚水……”朋友們把話筒遞給我,我沒有唱,我也不會唱,於是我把話筒扔到另一個正在大笑泡妞的哥們手中。從那天起我才懂得有些淚水真正是從胸口滴落的,因為那天我不願在嵐面前變成一個青皮蛋。可我又失敗了,青皮蛋重回臉上。
我將畫留在嵐的手中,直起腰,站起身,胯部歪斜,一條腿無比憊賴地抖動著,長時間地挑釁環顧四周。
“我操!”那位粗壯帥哥終於被徹底激怒,像個脫軌火車頭一樣,冒著蒸汽向我衝來。
我一把抽出鐵頭皮帶,狂吼一聲衝上前去。
那一刻,五雷轟頂中的嵐緩緩抬起頭,看到我正如大怒捶胸的金剛那般傲氣沖霄。
那一刻,早已心如止水的嵐會不會突破第四維,飛馳過逝去的時光,回到記憶中那佈滿灰塵的情殤森林中苦苦尋覓?
那一刻,早已逝去的少年會不會依然站在那些芬芳的梔子花下,挺露出寬大軍裝下那肋骨嶙峋的桀傲胸膛,衝她大笑道:“嘿!別擔心!別為我擔心!等著我!一定等著我!”
3
我不知道如果按照原先的計劃,當嵐伸手推開那扇虛掩的小鐵門時心中會作何感想?我不知道當她重新走進這個她曾經夢過、愛過、哭過、哀求過、迷亂過的鬼樓時會不會遺憾到忘了嘆息。對於和嵐的相逢我曾做過一萬種設想,其結果無一不是我將紅色日記本翻到最後那頁,讓她明白十六年前那個少年在死去當天的秘密往事。之後那還用說?當然是“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地如夕陽武士般飄然離去。請注意,我再重申一遍,是決無囉嗦的“飄然離去”,而不是一步三回頭式的戀戀不捨。可以想像當嵐從無盡往事中回過神,驚懼間抬起迷茫的雙眼時,只能看到我的背影正慢慢消失在鬼樓走廊盡頭。那一刻我應該會感到很滿足吧?那一刻我會無比輕鬆吧?絕不僅僅是我替十六年前的一個亡魂做了些什麼吧?也許會以為一種曾經苦苦執著的生命狀態終於被突破了吧?那是我的勝利!我將為此告別那些莫名思慕,告別我的只存在於素描和照片中的奇怪情感——想想這真是一種妥協,也許是對孤寂的刻骨失望和對青皮蛋歲月的徹底灰心,也許只是厭倦了生活的無依無靠。媽的,我不知道這算不算青春無悔? 然而一切事與願違,我沒成為能讓嵐刻骨銘心記住的神秘人物,僅僅是驚動了學校保安,被扭送至保衛科而已。
“你混到教室裡去想幹嗎?”保衛科長冷笑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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