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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電影,尤其是那些老太太裹腳布般又長又臭的探索人性的歐洲文藝片,可我每天都得看,有時候還要寫上些觀後感。我將其視之為付出,只為了得到嵐的一個微笑。
當然,還有黑暗中的那些曲線。
臨近寒假,節日氣息在某個陽光燦爛的下午忽然鋪天蓋地席捲而來讓人措手不及。那天我的生意不錯,賣掉了幾張盜版CD,還畫了幾張龍魚素描。我脫下厚厚的夾克,露出裡面捉襟見肘的那件毛衣,毛衣上織有一隻可笑飛奔的梅花鹿。一陣笑聲自身後傳來,我回過頭時發現嵐和一群女生在明媚的陽光中走過。那群女生對我指指點點大笑不止,她們身後,嵐抱著教案低頭疾走而過,只留下陽光中的窈窕剪影。我吹了一聲悠長口哨。
那時我成了環球電影學院的名人,荒唐小販愛上校花講師,以致勇闖課堂之類不免成為大傢伙的搞笑談資。生意倒因此蒸蒸日上,經常有哥們邊挑盜版CD邊跟我閒聊幾句問:“嘿,聽說你連她曬在屋外的內褲都偷了?”我明知這是謠傳,倒也覺得有趣,只是不夠過癮,於是親自添油加醋描述一番。結結巴巴的形容中,大跌眼鏡者有之,更多的則是大加鼓勵。他們爽快付錢,臨走還拍拍我的肩說:“加把勁!”
可笑流言中,嵐根本不為所動。她滿心只希望我每天都能上進,把心思花在學習電影知識上。而我不顧嵐的一再反對,固執地繼續在校門口擺攤。照片拍了不少,沒一張好的,純屬糊弄。
轉眼寒假到了,我的生意日益艱難起來,甚至校門口的那些小飯館都紛紛關了門。“每年都這樣,寒假裡不如關門休息一下。”賣蛋炒飯的紅臉胖老闆說,“你也去歇著吧,開學再來。”我聳聳肩,擦擦凍出來的鼻涕。而此刻天空忽而變得格外蒼白起來,白得近乎透亮的光線預示著一場冬雨的到來。一群女生走出校門,提著或大或小的行李,嵐也在其中,獨自徑直向我走來。我下意識地拉上拉鍊,遮住胸前那隻可笑的梅花鹿。那群女生回頭看著我,紛紛笑起來,“嘿!加把勁!”她們大聲對我笑道。我看到嵐惱怒地停下腳步,猶豫了一下,才繼續向我走來。
那天嵐沒質問我為什麼不在家安心看書,只是靜靜挑選著我面前的CD,她的氣息平緩而手指修長,“這張。”她挑出一張BB。KING的精選輯。
“我不要……不要錢。”我自尊心受傷地推開她遞來的十塊錢。
嵐冷冷地看著我,然後把十塊錢硬塞到我的兜裡。
“不用找了。”她說。
“為……為什麼?”我大怒。
“因為你就是個小販!你就是個賺十塊錢的小混混!”嵐同樣大怒道。
我低下頭,感覺心被戴著銅指套的手慢慢揉碎。
“你都和那些學生瞎編了些什麼?”嵐嘆了口氣,用極度失望的眼神凝視著我,“你這不是用我的好心來毀我的名聲嗎?”
“那天……”我囁嚅道,“那天我……有有點應付不過來。”我想了想,還是難以將“抱歉”之類的說出口。
“那我就能應付得過來嗎?”嵐冷笑一聲反問我。
我惱羞成怒,忽然無比憊賴地“哈”了一聲。
“哦。”嵐不動聲色地抬了抬眉毛。
“畫……畫張素素描嗎?”我忽然冷冷地問。
嵐失望地抬起頭看著我,而我終於鼓起勇氣對視著她。一滴冬雨不合時宜地默默滴落在她的肩頭,也將一襲九天雲外的晶瑩冬意零落在她的身上,一陣北風掠過我們,嵐紅色的風衣飄帶隨風而起。
於是我狂怒地拉開書包,拿出畫紙,在嵐面前嘩啦展開,可雨淅淅瀝瀝大了起來,點點滴滴打落在畫紙上。
此時一輛尼桑轎車停在嵐身邊,“磨蹭什麼呢?快上車吧。”一個留著小鬍子的中年男人放下車窗對她說。
從那天起我就對日本車產生了無以言表的厭惡感,直到今天我依然堅定地認為日本車是全世界最沒檔次的車,開個長城牌皮卡都比趾高氣昂地開著鬼子車招搖過市的傢伙顯得有文化(窮人就算了,畢竟鬼子車省油)。若干年後好像有個叫什麼“糞田拔刀”牌的吉普車居然做了個侮辱全體中國人的廣告:廣告中那長相如同縮頭烏龜的倭寇車竟敢讓盧溝橋上的石獅子為其敬禮。可悲的是,據說那廣告是個中國創意總監想出來的——真他媽的漢奸!
嵐的一縷頭髮被風吹散了,橫舞飄飛在她凍得紅紅的鼻尖。
嵐轉過身上了車,車門在我這個小販的面前輕輕合上。
我站在越來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