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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車呼嘯而來……
隨著爺爺的長期住院,我短暫而意淫的浪漫歲月告一段落。幾場秋雨過後,多倫路上的素描像紛紛殘破脫落。新的素描不再誕生,晚上十點的鬼樓等待也變得意興闌珊起來——終究因為看護爺爺太累而漸漸作罷。
啞巴的特製糨糊全用來刷了梅毒小廣告,而我只顧呆坐在爺爺的病床前,看著打點滴的玻璃瓶中冒起一個個小氣泡。時鐘嘀嘀嗒嗒走過,轉眼便是深秋。我走在去醫院的路上,鼻子裡一股咋咋呼呼的落葉味。
九二年深秋我遇到瑪麗婭,當時還不像現在這樣阿貓阿狗都自己起個英語名字逼著別人叫,說實話我至今搞不懂為什麼中國人非要取個英文名字——也沒見人家外國人互相打招呼時說:“哈羅,狗子!”
另一個金髮碧眼的傢伙便樂呵呵地回應道:“嘿!二妮子!好肚油肚!”
不過我最討厭的是那些給自己取個倭寇名的中國人,還非逼著人家叫他什麼什麼“狼”或叫她什麼什麼“子”之類,狼子奴心的還不夠,還問你這名字夠不夠“要死”或是不是有點“卡蛙衣”……操!這種沒記性的三流貨色遇到小兵張嘎非被張嘎同志BS到死不可。這樣看來“瑪麗婭”還是完全可以容忍的,畢竟人家沒在南京結下這麼深的樑子,心裡到底裝著個上帝,所以不在社裡拜“神”。
當時長髮及腰的瑪麗婭摘下墨鏡,自我介紹時問我:“喂,小結巴!《音樂之聲》看過嗎?”
我點點頭。
“裡面那個美女也叫瑪麗婭來著。”她一本正經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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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那個坐在藍天白雲綠草間彈吉他的天使女人,對跟前的瑪麗婭只能不置可否。
瑪麗婭推開尚且擋在門口猶豫的我,自顧自走進亭子間,隨即叼起一根菸,邊吸邊打量四周。
我乜著眼打量這個忽然出現的傢伙,雖然長相併不難看,可以說是相當洋氣的那種漂亮,一頭烏黑及腰的長髮尚襯托出其不錯身材,但她從骨子裡流露出一種非女性氣息。她的裝束男性化到極點,穿著《英雄本色》裡小馬哥那般的黑色長風衣,讓人懷疑裡面是不是藏有AK47。蹬著黃|色帆布靴子,風衣裡大咧咧地只穿一件綠色汗衫,勁|乳胸前印有當年少見的Hello Kitty的冒牌圖案。她將一個巨大的拉桿箱扔到爺爺的床上,拉桿箱是不超過八十塊錢的那種,但拉鍊上拴著把金色惹眼大鎖。
從那一刻起,我心裡只管她叫“太保瑪麗婭”。
太保瑪麗婭拉開簾子問我:“操!這樣就算隔開了?你丫就算多一間房間出來能賺房租了?”
我點點頭。
“財迷小子,想錢想瘋了?再便宜一點!喂!”
我搖搖頭。
“每個月一百,水電五五分攤,還要預交三個月房租?我靠搶錢啊!廁所還在馬路對面……”她錙銖必較地指指馬路對面的公共廁所。
我聳聳肩,表示無可奈何,愛要不要,不要拉倒。
太保瑪麗婭猶豫了一下,在這間二十平米的石窟門亭子間裡來回走了一下,然後用腳尖點點房間正中間那塊掉了紅油漆的老地板。
“從這裡拉簾子。”她用非常堅決的口氣說,“否則水電就三七分攤!”
我點點頭。
太保瑪麗婭警惕地看著我:“小結巴,你不要有什麼壞念頭,你要是夜裡敢越過簾子,我管保讓你滿地找牙!”
我點點頭。
太保瑪麗婭轉過身,從貼身的內衣口袋裡摸出一個粉紅色的人造革皮夾,非常仔細地抽出兩張百元大鈔,猶豫了一下才轉過身交給我。
我搖搖頭。
“你以為我能在你這狗窩裡住上三個月?成不成交?!”她憤憤不平。
我嚥下一口氣,還是伸手去接她遞來的鈔票,鈔票上還留著她的體溫。我拿著錢用力往回抽,發覺她死死捏著,她看著兩張鈔票的眼神就像她和親人永別一樣。
之後在太保瑪麗婭無聊時的閒扯中(一直是她扯我聽),我得知她比我大幾歲。“完全是為了離開那個破家才流落到上海來的。”她說,好像離家出走就跟吃飯一樣容易。作為大我幾歲的女孩,太保瑪麗婭的經歷相當離譜,她十五歲那年離家出走至今沒有往家裡打過一個電話,在蛇口當過酒吧陪酒小姐,在北京作過洗頭妹,在武漢擺過攤賣桃木製護身符,在重慶談過一次差點私奔的戀愛,在雲南麗江玩過一陣臨時演員,之後又去山西一帶無所事事地流竄了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