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怎麼過(第1/2 頁)
大清早,馮憐容起來的時候,天還沒涼,寶蘭拿來漱口的熱水,又有沾了青鹽的馬毛刷,她閉著眼睛,昏頭昏腦洗刷一通,珠蘭又用浸了溫水的手巾給她擦臉,這眼皮子才勉強睜開。
她兩手一張,讓她們把衣服穿好。
這會兒還是大冬天,雪堆的老高,馮憐容坐著吃饅頭的時候,就聽外面一陣陣剷雪的聲音,刺耳的有些叫人牙疼,她不由嘆了口氣。
“主子,很快就到春天了,你再熬一熬,以後去請安,也就不會冷了。”鍾麼麼跟哄孩子一樣的安撫。
馮憐容心想,就算過了,明年還有冬天呢,她低頭啃饅頭,就著一小碗赤豆粥,一碟醃筍,還有一碟臘鴨塊,也算吃得滿足。
“這就走罷。”她立在門口,看到外面一片濃黑,宮牆立在陰暗裡,像是連綿的山一樣,叫人透不過氣。
寶蘭忙給她披上大氅,再招來兩個小太監在前面掌燈,一路就往東宮內殿去了。
結果走到半路,後頭孫貴人孫秀趕了來。
她與馮憐容一起住在東宮的扶玉殿裡,除了她們,還住了一個阮若琳,都是剛剛冊立的貴人,其中只有阮若琳侍寢過太子。
故而孫秀一來就說道:“昨兒殿下又把阮姐姐叫去了,我起夜時正巧看到她回來,斗篷上全是雪,白森森的。”
她語氣裡滿是酸意。
馮憐容衝她笑:“早晚輪到你,又羨慕什麼呀。”
孫秀小臉紅了紅,扭捏道:“要是,也是姐姐你,姐姐可不比阮姐姐長得差,就是可惜了還沒見著殿下。”
“見沒見著都一個樣。”馮憐容的語調很悠遠,她上一輩見太子見得夠多了,但到死也是無榮無寵,死得還早,她算算,現在她也只有六年好活了。
這六年,她到底怎麼過呢?
自打馮憐容前段時間醒來,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她有點怨恨老天爺,為什麼要讓她重新來過,又為何非得入了宮,假如還沒有,她定是想盡辦法不讓自己進來的。
劉秀看馮憐容忽然好似沒了魂一般,伸手在她面前晃兩晃:“馮姐姐,你怎麼了?可是病還沒有全好呀?”
之前馮憐容剛被冊立為貴人就得了病,躺床上昏昏沉沉的,別說見太子了,就是人都認不清,上一輩這麼一耽擱,她三個月後才見到太子。
那會兒人也沒精神,在太子面前戰戰兢兢的,太子都沒願與她多說兩句話,馮憐容心想,這一世倒好,這麼早病就痊癒了。
“我沒事,咱們趕緊走罷,一會兒晚了。”馮憐容把大氅裹裹緊。
東宮裡,太子妃也才剛起。
她們到的時候,阮若琳已經在了,幸好是在暖閣裡,她們等著倒也不冷,宮女給她們上了熱茶。
若是平常,孫秀定然還要與她說話,可阮若琳在,孫秀就不太愛開口。
阮若琳這人有些清高,孫秀小家小戶出來的,有時候說話未免幼稚,阮若琳雖然不怎麼,可臉上那股子鄙夷之色,就叫她受不得。
暖閣裡一片靜默。
太子妃過得一會兒終於出來,穿著緋紅金繡牡丹襖,雍容華貴,坐下後語氣淡淡道:“現天兒冷,難為你們了,廚房熬了銀耳羹,一人一碗暖暖身子。”
三人連忙謝恩。
看著熱氣騰騰的羹湯,馮憐容吃不下去,她剛才已經很飽了。
孫秀跟阮若琳卻都端起碗。
孫秀吃得尤其快。
阮若琳慢吞吞喝了兩小口。
屋裡又是很安靜。
“阮貴人。”太子妃忽地開口,“聽聞你屋裡銀絲炭用的差不多完了?”
阮若琳顯然沒想到太子妃會提這個,她自來嬌貴,一到冬天,炭是從早到晚的用,沒碳的事情,身邊人前兩日才同她說,還沒來得及想法子。
“回娘娘,將就也夠用到春天了。”但阮若琳不蠢,宮裡不管哪個妃子,還是太子的側室,用什麼都是有定額的,別的人現還有,她用光了,便是她不對。
太子妃笑了笑,纖長的手指拿起銀匙在白瓷碗裡攪動了兩下道:“咱們雖說是女子,幫不得什麼,可這幾年連著旱災,百姓們日子不好過,咱們在宮裡,能省著就省著點兒,父皇去年的龍袍都沒有新做一件呢。”
阮若琳聽了頭皮發麻,又有些噁心。
不過是多用了炭,還把皇上扯出來,太子妃自個兒用的碳是她們的兩三倍,怎不提?可這話打死她也不會說出口,只捏著拳頭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