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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劫匪?”方醫生皺著眉頭問程傑。程傑沒好氣地搖搖頭。
“也不管你是什麼人物,反正是我的病人。”方醫生突然覺得自己很重要:“老張撒手不理,我也要理啦,醫者父母心。”
程傑從喉頭咕出個“謝”字。
“唔,今天好點了?別躺在沙發上裝死,能走動時便走動,冰箱廚房裡有什麼可吃的自便可也,可不許動我的酒。”方醫生邊說邊審視他的傷口:“真漂亮!我不是說你,是說我的手術,沒有人能比我縫得更好,過兩天給你拆線。”
說罷方醫生便開了電視機,自斟自酌,不知不覺睡著倒在正對電視的單人沙發上。
夜寒了,方醫生還倒在那兒不動,鼻息如雷。程傑怕他著涼,撐著一身疼痛的骨頭,慢慢走到他的房間,把方醫生那又黴又臭的棉被拖出來,輕輕地蓋在他身上。
實在太餓了,程傑摸到廚房裡,想找點吃的。廚房裡沒什麼,只丟了一桌子即食麵和白麵包,冰箱裡有些放得發癟的蔬菜和牛奶,灶頭上只有一個被碰得凹凹凸凸的銅水壺和一個沒蓋的舊錫鍋子。
程傑用飲管嚼了些水,又嚼了一盒紙包牛奶,但還是填不飽肚子,只好把白麵包捏成很小很小的一塊,慢慢塞進嘴裡。
肚子填飽了,程傑摸到洗手間去,照照鏡子。鏡子裡的臉孔像個青一塊紫一塊的發腫豬頭,他不敢再看下去。
跟著的一天,也是這麼過了,方醫生不大理他,不過倒沒忘記每天細看他的傷口,看他不礙事,便又自斟自酌的,醉倒在那兒便躺在那兒,程傑不曉得替他蓋了多少次被子。
第二天,方醫生居然早起了,不吃酒了,叫程傑坐在窗前:“好好地坐著別動,拆線了,有點疼疼癢癢的,表皮裡面的線不用拆,日後會自動融掉的。”
疼疼癢癢是假的,拆線比縫針時還要痛,方醫生邊拆邊咒著:“那老張,又不上來幫手,全倚賴我。哼,他不上來我也不給他打電話!”
拆完了線,方醫生又嘖嘖讚道:“多整齊漂亮!不是說你,是說我的功夫。現在你洗臉洗頭都可以,別用力扯著傷口便行。”
程傑想,也許該走了吧?方醫生似乎看得出他的意思:“別走,別走,我答應了老張把你擱在這兒便擱在這兒了,你現在這樣子怎麼見人?看在你替我這老頭兒蓋了幾晚被子面上,讓你在這兒養好傷。”
跟方醫生在一起是很悶的,除了吃酒看電視,他什麼都不幹。既沒人找他,他也不找人,電話亦從來不響。
一夜,方醫生又如常醉倒在電視機前的沙發上,程傑在替他蓋被子時,不禁有點可憐這個孤寂的老人,一個似乎被世界忘懷了的老人。
一老一少的在那陳舊的小公寓裡共處了十天八天,兩人都沒上街,都是在啃白麵包,程傑有時下廚弄即食麵,方醫生一碗,他一碗的,各自坐各自吃,兩人都不多話,但老醫生有時似乎有些微的喜悅,彷彿很久沒有伴兒了。
一天早上起來,程傑洗了個痛痛快快的澡,照照鏡子,居然樣貌如昔,喜不自勝,忍不住拿起電話,想打給藥房的老張。
“打給誰?”方醫生剛好走過。
“打給張老闆。”程傑說。
方醫生一手搶過聽筒,噼啪地給放上了:“找他幹什麼?他不找我們,我們也不找他!”方醫生負氣地說:“人窮也要有骨氣,沒名沒利沒出息便沒人找,哼,不找便不找,稀罕麼?”
“方醫生……”
程傑還沒說完,方醫生重申著:“人家不找我們,我們也不找人家!”
“我們?方醫生,你說我們?”程傑有點感動。
“孩子,別讓人可憐,別讓人看不起。”
方醫生首次慈祥地看著他:“現在多俊喏,好好地做人。我老了,你還年輕,你要走便走吧。”
“我會常常來看你的,方醫生,我總不能在你這兒白住,我得找工作去。”程傑說。
“說過來看我的人都沒來啦,連我的老婆也老早跑掉了,男人沒出息,本來說愛你的女人也不要你了。小夥子,爭氣點,別隻打架鬧事。老頭子沒什麼送給你,只能送你這句話。”
方醫生眼中流露著依依不捨之情。
程傑背過身去,對著門口,眼裡一紅,站定了,一時起不得步,他知道一回頭,他便沒有走出去重闖新生的決心。
“我會回來看你的,方醫生。”程傑拎著行囊說。
“青年人,不要回頭。”方醫生說:“為我好,嘿,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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