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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醫生,方醫生,沒牌照的醫生,沒病人的醫生,老張,只有你還這麼叫我了。”
老張把程傑放在方醫生破得露出|乳膠墊子來的爛沙發上。
“天可憐見,這小夥子讓人揍成這樣子,你替他看看。”老張說。
方醫生看了看程傑:“又是個五官不全的,怎麼你老帶這些人上來?這個比你之前帶過來的更糟糕。”
“還是個大孩子啊,讓人揍了。”老張說:“他平日常來藥房聊的,我忙時也幫我賣賣眼藥水暗瘡膏,熟人來的。”
方醫生嘖嘖了幾聲:“有些地方要縫針的,我沒什麼藥……”
“你喝酒把錢喝光了,連藥都沒有,要什麼儘管開口,我賒給你,你替我料理好這小子。”
“方醫生有的是本事,沒有的是運氣,當然料理得好。”老頭子自言自語,似在回顧當年:“我的同學,都成為大醫生了,只有老方倒媚,哈!”
“別發牢騷了,方醫生,你還沒醉,別裝醉。”老張急了。
“莫問醉不醉。”方醫生又呷了口便宜的大陸土酒。
“要什麼藥給你拿上來,快說。”老張催促著他說:“不快說不但沒藥賒,還不借錢給你買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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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嚇之下,方醫生才一連串說了一些藥的名字。
“沒說錯的,老張,方醫生我,一談到醫術,再醉也是清醒的。”老醫生喟嘆:“年輕時鑿入了腦袋的學識,怎會得忘了?雖然,我忘記我昨天做過什麼。”
老張匆匆回藥房拿一切應用藥物去了,剩下方醫生和靠在爛沙發上的程傑在那小小的、亂七八糟的公寓裡。
“老年人,就是隻記得年輕時的事,愈近的事愈不記得。”方醫生喃喃自語:“上一回老張是幾時帶過人來?”
回頭看程傑,老醫生笑了:
“別作奄奄一息狀。註定會死的人,怎麼醫都會死,死不了的人,不醫也會不死。”
程傑沒回答,老實說,他對這醉鬼無牌醫生沒有信心。
“你沒牌又怎會叫做方醫生?”程傑奇怪。
“本來有牌的,醫死過人嘛,吊銷牌照啦,運氣不好嘛,那病人,我不碰他也會死的。”老醫生哭笑難分:“你怕不怕我醫死你?”
程傑搖搖頭:“哪這麼容易便死了?你別在張老闆回來之前死掉了才好。”
“但願如此呢,但願如此呢,我活下去幹什麼?”方老醫生忿怨地罵:“我那些醫術九流的同學居然成了名醫,這世界有公理不?”
程傑懶得說什麼,只覺他討厭。
不久老張回來了,把藥品給了方醫生。
方醫生細細端詳了程傑一下,轉頭問老闆:“這傢伙本來是什麼樣子的?現在沒有樣子,叫我怎替他還原?給張照片我看,看本來的臉貌。”
程傑把身份證掏了出來。
方醫生把程傑的身份證照片看了看:“哦,原來挺俊的,還這麼小,死不了,都是皮外傷,年輕人復原得快。”
“他沒有毀容?”老張的好奇多於關切:“上回那幾個讓你整完也不怎麼好看。”
方醫生惱了,拍了桌子,“怎麼不好看了?那幾個本來就醜,關我什麼事?又賴我?每個人都賴我!”
那張本來就歪斜的殘舊四方木桌子,讓他大力一拍,桌面便更加斜了,老張剛放上去的藥瓶藥盒滑了一半在地上。
老張邊在油膩膩的地板上撿著瓶子盒子邊罵著:
“誰賴你了?你就是天生的失敗者,什麼都預定了人家賴你,這個醫死了不賴你便是。”
“誰說我會醫死他?我只醫死一個病人,其實也不是醫死的,病人對藥物敏感,敏感的試驗哪做得那麼多?偏偏沒人敏感的藥,他卻一滴便死了,我的前途也完了。”方醫生像孩子般嚷了起來:“醫者父母心,有哪個想病人死的?你亂賣藥,吃死了多少人你還不知道呢!”
程傑見他們糾纏不清,不禁低笑了一聲:“醫便醫,不醫便不醫,動手吧,方醫生,死便算了,不賴你。”
方醫生左手指著老張的鼻子,右手拿著瓶消毒酒精:“你看這小子比你還有膽識。好,我們動手了。”
方醫生邊說邊順手喝了口消毒酒精,老張慌忙把他的大陸米酒遞上:“你喝錯消毒酒精了,這杯才是米酒。”方醫生老實不客氣地把米酒一乾而盡。
程傑看著他抖顫彎曲的手指,心裡有點發毛,讓這醉漢拿著針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