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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絨走了,盛明盞站在街邊抽了兩根菸後,林枳的車才姍姍來遲。
林枳將車停下,打著呵欠看坐到副駕上的盛明盞。
“給你送酒店去,還是跟我回去住?”
“不打擾你了,我還是去酒店。”
“說什麼打擾啊。”
林枳也沒多問,知道盛明盞繼續住在距離腫瘤醫院近的M酒店,肯定是為了方便去照看沈黛。
“那個,牟梨來找你了嗎?”林枳說,“她訊息怎麼那麼靈通,你剛回國她就知道了,都打聽到我這兒來了,問你住在哪個酒店。不過你放心,我說不知道,沒出賣你。”
那牟梨會知道她在哪兒,就是趙驍透露給她的了。
盛明盞一邊擦著眼鏡片一邊想著,這長街說小可真不小,說大,人際關係網一把握下去就這麼些人。
林枳有點好奇,“牟梨對你還不死心呢?那你現在還是單身麼?沒戀愛的打算?”
盛明盞重新將眼鏡戴上,直截了當地說了個字,“沒。”
“看你也是。”林枳說,“工作檔期排得這麼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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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絨早就料到了,今夜去談買劇場的事兒可能不會有什麼收穫。
沒想到她想錯了,還真有收穫,收穫了一肚子的氣。
回到醫院時沈黛疼得厲害,沈絨去找值班護士打了嗎啡後,她才艱難地沉入昏迷之中。
沈黛昏睡之後,沈絨收到她奶奶的電話,詢問沈黛的情況怎麼樣了。
沈絨基本上報喜不報憂,畢竟爺爺那頭也重病著,沒必要。
上回爺爺剛剛做完一個大手術,沈黛這頭也在治療,沒法去看,沈絨就代她去了。
爺爺從手術室出來,渾身插著管子,人也就半條命。
沈家的風水一向不好,這兩年再一次急轉直下。
距離徹底家破人亡只有一步之遙。
沈絨很疲倦,跟奶奶說就那樣,回頭有空了去看看爺爺。
祖孫兩平時就很少見,不親厚,加上沈絨實在沒力氣多說,隨意聊了兩句就掛了。
沈絨無力地將陪護的摺疊床架起來,這會兒宿醉的難受感又開始往上翻,掌心裡的疼痛一抽一抽的,渾身的力氣被這幾日的身心俱疲抽得一乾二淨。
即便這摺疊床再不舒服,疲憊不堪的沈絨也很快入睡。
第二天早上被病房裡其他病友們的疼痛聲吵醒。
重症病房內的病友們都住了個把月,有的在等待下一場堪比抽筋扒皮的手術,有的因為化療吐得不知天地,有的則生不如死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沈絨在這兒待的一個多月,幾乎每晚都能聽到隔壁床大爺痛苦的低喊。
那聲音甚至不能稱之為“喊”,只是一團含糊不清的無力呢喃,是痛到極致的生理反應,是死神的鐮刀在他脖子上一齒一齒地割著他的命。
剛來那會兒,沈絨會被這如同野獸瀕死的聲音弄得渾身發毛,睡不好吃不下。
而現在,她已經習慣了。
一開始隔壁床大爺的女兒陪護了一段時間,給大爺把屎把尿了大半月後,漸漸來得沒那麼頻了。之後換了大爺兒子隔三差五過來一趟,一來就跟沈絨抱怨說太累,這醫院不是人待的地方,說生病的人自己難受還給家人添堵,為什麼平時不注意點,非得生病。
沈絨默默給沈黛戴上耳機,用溫柔的音樂聲為母親遮蔽那些讓人不適的埋怨。
之後只要沈絨在,能幫大爺的她就幫把手。
今早醒來時,沈絨渾身骨頭咯咯作響,頭也疼手也疼。
她垮著張臉懶得管自己,拎著每床都配備的暖水瓶,給沈黛和隔壁床大爺打熱水去。
回來時見沈黛依舊擰著眉頭閉著眼,皮肉僵硬著,感覺她下一秒就會睜開眼睛,也有可能永遠都不會再醒。
沈絨握著她的手,乾枯的手只有一層皮包裹著骨頭,指腹輕輕摸過,似乎能輕易勾勒出她骨頭的形狀。
在沈黛入院的時候,沈絨告訴自己,我不會讓她死,我一定可以將她救回來。
才過了不到兩個月,沈絨便被沈黛日漸消瘦的模樣消減了所有的信心,漸漸有了一種清晰的預感。
她似乎窺探到了世間的真相,感受到這真相無法逆轉的巨大能量。
昨天和劇組結算了排練費之後,手頭還剩下六萬,沈絨全部預存到住院費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