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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它的硬度和破裂時間的長短。一般來說,好米堅實,破裂的時候很乾脆,像爆炸一樣。最後才是用眼睛看,看什麼呢?首先看光澤度,新米都有一層很明顯的光澤,放的時間越長,光澤越暗淡。其次是看米殼是否整齊完整,有無破損,破損的程度如何。當然,有些造了假的米識別起來就有點兒難度,但也不是沒有辦法。比如……”
鐵麟說:“你別比如了,你說了這麼多,把我的腦袋都聽炸了。我現在算明白了,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此話不謬。看來,我真要弄懂這些,憑自己琢磨不行了,我得拜你為師了。汝林啊,你可得收下我這個徒弟呀。”
金汝林忙說:“大人說哪兒去了,您懂的是治國安邦的方針大略,我說的這些不過是雕蟲小技。”
鐵麟說:“可不能小看這雕蟲小技,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雕蟲小技要是忽略了,往往在大策大略上要出漏洞。無論有多難,我也得把這雕蟲小技學到手。”
金汝林說:“大人業精於勤,不恥下問,實在是晚生的楷模表率。”
鐵麟說:“從現在開始,你就交我驗米吧。學習也要循序漸進,你說,我先從哪兒學起吧。”
金汝林說:“大人不是說今日要去察訪洋人的皮箱一案嗎?”
鐵麟想了想說:“也罷,咱們定個協議,白天辦案,晚上做功課,可以吧?”
金汝林試探著開著玩笑說:“人之患在好為人師,都怪晚生剛才多嘴了。”
鐵麟說:“你現在後悔也晚了,反正你不把肚子裡那點玩意兒給我掏出來,就甭想離開倉場衙門。”
金汝林說:“晚生聽大人吩咐就是了。”
※※※
有了皇上的手諭,鐵麟自然不敢怠慢。儘管他對洋大人告御狀頗有微詞,可是皮箱還得給人家盡心盡力地去找。這一天,他扮作一個南方來的絲綢商人,在金汝林的陪同下又來到了漕運碼頭上。出任倉場總督以後,他最大的體會就是官越大越須放下架子。官服、頂戴、綠呢轎都是嚇唬人的,讓人家怕並不難,有權威風在,丟了權便威風掃地。可這權是身外之物,不是你的真本事。通州人有一句話:把頂戴花翎扣在豬腦袋上,連屠夫都得給豬下跪。
鐵麟嚐到了微服私訪的好處,這不是他的發明,他只不過是忠實的實踐者。
偵察盜案,須到下三爛的地方,這是金汝林告訴他的。想想也有道理,溜門撬鎖、偷雞摸狗的能有幾個像模像樣的?除非大盜,大盜即匪,那是出沒在山林之間的。
土壩附近的東關小市,堪稱是藏汙納垢之所,傷風敗俗之地。一走進這地面,便覺得烏煙瘴氣、醜惡不堪,連空氣都是惡濁難忍的。在這裡游來蕩去的,多是衣衫襤褸之輩,蓬頭垢面之徒。滿街都是露天的攤販,一攤緊挨著一攤,雜亂無章,犬牙交錯。飯攤上賣的都是廉價的菜飯,有貼餅子、蒸窩頭、血豆腐、熬白菜,還有大飯店收集來的折籮;估衣攤上賣的都是破衣爛衫,商販一邊抖落著估衣一邊高聲叫賣,衣衫上的灰塵蝨子都灑落在旁邊飯攤的湯鍋裡……
小市上有一種小押,這引起了鐵麟的興趣。這實際上是一種微型的典當行,什麼破破爛爛的東西都可以到這裡來典押。押期短、價錢低、利息重,解的就是燃眉之急。碼頭上四五千名扛夫,多是來自四面八方的苦力。他們像季鳥一樣冬去春來,沒有一文字錢,本錢就是一身的力氣。腑內空空的扛不了麻包,有力氣也得靠肚子裡的東西撐著,人是鐵飯是鋼嘛。也不能說扛夫一無所有,至少還有一身衣裳。扛夫的衣裳很簡單,一條褲子,一個汗褟兒。褲子是不能當的,因為褲子裡面什麼都沒有,老百姓叫作“硬山擱”。除了褲子,沒有別的了,只剩一件汗褟兒了。汗褟兒是大運河邊一種男人很流行的服裝。實際上是由三塊兒白布拼湊起來的,後背一大塊兒,前胸兩小塊兒。大塊兒和小塊兒之間用絆子連結著,胸前的紐扣則是一排算盤疙瘩。這種衣服一是省布,二是涼快,三是脫穿方便,很適合於勞作之用。儘管如此,勞苦人也覺得幹活的時候穿著衣服是一種極大的浪費。長期得不到溫飽的中國人是非常崇尚節儉的,穿衣服的目的非常功利,一是禦寒,二是遮羞。在不需要禦寒和遮羞的時候再穿衣服便是浪費,所以夜間鑽進被窩兒睡覺和夏天在沒有女人的地方幹活是不該穿衣服的,一絲一縷都是多餘。碼頭上還不能說沒有女人,所以遮羞還是必要的,那麼褲子脫下來往腰間一圍權作遮羞之用。汗褟兒便可以抵押出幾枚銅板,換回兩個燒餅。把燒餅吞進去就可以扛麻包了,扛了麻包賺了錢再把汗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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