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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文士冷哼一聲:“好,你再著這個。”他一面長吟,手底下卻沒問著:“陶鈞文思,貴在虛靜;疏瀹五臟,澡雪精神。積學以儲實,酌理以富才,研閱以窮照,馴致以繹辭。”
他長吟聲中,已攻了六招。
六招,二百一十五式。
王小石完全被招式所籠罩……
他幾乎拆解不了。
他知道青衣文士唸的,正是劉彥和的“神思篇”。“神思篇”主旨是說明心神的修養。
以及分析神思與外物的交感,從而構成文章意象。可是,這些做文章的道理,在青衣文士手上使來,完全變成了武功招式。
“陶鈞文思,貴在虛靜”,本來是指培養虛靜的心虛,而先要虛才能接受事物,先能靜方可明察事物,這是為文者的修養功夫。
“疏瀹五臟、澡雪精神”,即是以疏治洗滌,以達到虛靜的境界。
“積學以儲實”是指要累積陘驗和知識。
“酌理以富才”是指鍛分析事物的能力,用一種合於準則的方式來思考。
“研閱以窮照”是說要發揮及利用生活經驗,研究所見未聞來培養觀察能力。
“馴教以繹辭”是說應訓練文章寫作的風格,才能拙文字語言掌握精確。
這寫文章的六人訣要,而今卻成了天衣無縫、絲絲入扣、無瑕可襲、綿延不絕約六記劍招。
在這種劍光交織的天羅地網,王小石闖不過、衝不破、掙扎不出。
他左手劍、右手刀。
他一口氣使出“踏、破、賀、蘭、山、缺”六刀。
六刀一出,仍衝不開劍網,逃不過劍韌。
他立即又使六劍。
“滿、座、衣、冠、似、雪。”
隨卻,他右手使:“夢、斷、故、國、山、川”六刀,左手施:“細、看、濤、生、雲、滅”六劍。
廿四式剛剛使過,刀劍合運,運出“今、古、幾。人、曾、會”,和“一、時、多、少、豪、傑”這六六三十六劍刀並使,合起來便是:“滿座衣冠似雪,踏破賀蘭山缺;一時多少豪傑,夢斷故國山川,今古幾人曾會,細看生雲滅。”這六旬是當朝文韜武略均名傳於世的名將所寫的名詞,在王小石手上使來,以一句涵蓋六闕震古鑠今的詩詞,而又以刀劍合併,逼出六詞的意境氣勢,頓時閒,青衣文士嚴謹的劍為之攻破。青衣文士也喊一聲“好”,劍不停,又進擊,邊道:“使劍如同為文,你就看看文章若寫得意深辭躓、嬉成流移、文同書鈔、拘攣補衲之弊吧。”
言盡時,劍已劃出。
劍招已成。
劍路縱橫。
死路。
文采風流,但每一招均有敗筆。
每一個敗筆都是殺人的劍扣:王小石破不了。
如果這匹劍使得完美無缺,他反而能御其強而攻其弱,甚至遇強愈強、奮力破之,但而今這四劍,跟先前六劍完全不一樣:這四劍充滿了缺陷。
而這些缺失正是要命的地方,不能破的絕妙之處。因為敵手已先破了自己的局。
“破不了。”
“棋下到此處,已是死棋。”
“死棋就得要認輸。”
“一生有些局是破不了的。”
“人生到此,不如一死。”
“可是人生在世,有些局是不得不破的,有些棋是輸不得的。”
王小石驀然一醒。
青衣文士使的劍招,正是鍾仲偉“詩品”中所云的文章弊病:“章深辭躓”是指文章有深而隱晦的意思,但意義的掌握和表現不夠明確。
“嬉成流移”原還有下旬“文無止泊”,意指文章浮散,不夠嚴謹,行文漫,沒有主旨之意。“文同書鈔”原句是“文章殆同書鈔”,意指用與用事太多,以致文章如同鈔書一樣。
而“拘攣補衲”還有下旬;“蠹文已甚”,攣卻拳曲不能伴之意,衲卻是補,蠹是食木的蟲,即是指用典太過,變成一種束縛、拼湊,成了文章的流弊。
這句批評原在“詩品序”不同的章段,青衣文士順手拈來,把這些句子化做劍招,連橫合縱,揮灑自如,足見他對文章劍法已熟能生巧,合為一體,運用得妙到顛毫,馳神入行。
對方正是以文章之因轉為劍術之招以因之。
若要不為所困,唯有不為所動~若要不為所動,唯有……
王小石猛然一省,立即棄刀。
刀直衝上天,但要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