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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連點頭道:“嫁去定遠侯府,做世子夫人,瞧著是風光無限,咱們杜家長臉了,可在裡頭過日子的那個是五妹妹你呀!如今邊疆依舊不太平,世子何時會出徵,誰也說不準的。到時候,他去了前線,你在京城裡擔驚受怕不說,萬一,有個萬一,這往後還如何啊?要我說呢,趁著祖父沒有拿定主意,趕緊去求求他,以杜家的出身,王公將相的,咱們不去攀那高枝,門當戶對的官宦人家還是不少的。京城裡那麼多世家公子,總有合適的,平平安安最要緊了。”
這話,聽起來句句替杜雲蘿著想,且句句在理,為了替妹妹考量,做姐姐的連不該掛在嘴邊談論的婚配事情都說了,可謂是掏心掏肺。
從前的杜雲蘿,是真的聽進去了。
而現在,她終是明白,杜雲諾的重點在“求求祖父”上頭,她想讓杜雲蘿去惹禍,去和祖父祖母爭執,她想讓杜雲蘿失寵。
杜雲瑛反應快,又有自己的小九九,當即便領悟了,眸子一轉,趕忙幫著勸道:“可不是嘛!嫁與將士,和豪賭有什麼差異?這是要拿一輩子去賭了。五妹妹,三嬸孃那兒,定也捨不得的。”
杜雲諾一見有了幫手,又添了一把火:“我這般著急,就是怕祖父會答應。我偷偷告訴你,我那日聽見我父母說話呢,父親前陣子叫祖父訓斥了一頓,祖父說他不思進取,就在太僕寺裡當個寺丞,大伯父外放,嶺東又不是個好地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做回京官,三伯父在禮部,六部那地方,削尖了腦袋都不一定能爬上去,杜家想要和祖父在任時那般榮耀,怕是難了。祖父又不甘,只能罵父親了。五妹妹,若是杜家和定遠侯府做了姻親,可是多了一座大靠山,若世子爺不幸,杜家興許會更上一步,我聽說,穆大太太的孃家可是飛黃騰達了的。”
“這和賣了五妹妹有什麼區別!”杜雲瑛愕然,“這、這……哎!”
杜雲蘿心中冷哼,周氏孃家發達,靠得可不是戰死的公爹丈夫,而是周家子弟爭氣,文采出眾、譽滿京華,卻有人眼紅,非要搬弄口舌。
無論此刻杜雲蘿多麼清醒,當年的她卻是怒火中燒的。
她怕祖父、祖母會為了杜家的前程把她“賣”了,她怕像姐姐們說的,以後要當寡婦,她衝進了蓮福苑,換來了祖父祖母的呵斥和懲罰,她哭著去向母親求援,清暉園裡,甄氏卻給了她一個耳刮子。
她怔在了原地,她以為,母親這是為了父親和兄長的前程而捨棄了她,明明杜雲瑛說,母親定然是捨不得她去賭的,可事實卻是……
杜雲蘿哭了一天一夜。
許是因著她的抗拒讓定遠侯府覺得失了顏面,這門親事不了了之。
卻不想,夏日裡的一面之緣,一場“意外”,又把這婚事放到了檯面上。
親,到底是定下了,婚期定了三年後。
一紙詔書讓穆連瀟出征,更讓婚期提前,捧著聖旨的杜雲蘿彷彿見到了灰暗的將來。
直到上轎那一刻,她還在掙扎。
是甄氏拿著剪子抵在脖頸上,逼著她上轎。
這也是為何在穆連瀟死後,她決意和孃家人撕破臉的原因。
分明,分明當年就看到了這種可能性,分明她來來回回說了無數次這豪賭的風險,可杜家,沒有人聽她的,他們把她當做了棋子,來鋪開了升官路。
直到母親故去後,杜雲蘿才慢慢想通了許多。
甄氏是疼她的,父母有他們的無可奈何。
甄氏是打了她,卻也瞞著所有人跪在蓮福苑裡,才讓這最初的試探不了了之。
最後,是祖父點了頭,甄氏無能為力。
聖旨到了杜家,誰有反抗的本事?若杜雲蘿抗旨,杜家不僅僅是丟人,而是丟命。
甄氏無路可選,只能以死相逼。
杜雲蘿想,她傷母親太多,傷到杜雲茹、杜雲荻都恨了她。
這一回,斷不該那般了。
這門親事,她甘之如飴。
她不會讓穆連瀟枉死,她敢賭,她要賭!
見杜雲蘿沒有什麼反應,杜雲瑛輕輕推了推她:“怕了?這會兒怕,往後要哭!你不敢與祖父、祖母說,就去找三嬸孃,讓她幫你求求情。”
“我為何不敢?”杜雲蘿挑眉問她。
當年她也是這麼說的,她受不得激將,一點就著,衝進了蓮福苑。
杜雲瑛心中一喜,嘴上道:“那就快些去吧,這事兒宜早不宜遲。”
杜雲蘿頷首,轉身往蓮福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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