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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都是聰明人,撤桌的時候,洪金寶家的就打聽好了。
昨兒個半夜裡,吳老太君去風毓院看過穆元謀,四更天裡才回到柏節堂,至於穆元謀的狀況,青松那兒傳出來的話,說他很是不好,別說是動彈了,連說話都不行了,大夫的意思,有些像偏枯之症。
杜雲蘿見識過甄老太爺當年的病情,偏枯,有好起來的,也有一夜之間就沒了的,誰都說不準。
心裡多少有些發憷,這個當口,什麼事兒都不妥當。
杜雲蘿問過穆連瀟,蜀地世家的紛爭,聖上如今是勝券在握,這兩年的打點和謀劃總算沒有白費,要不然,就算穆連誠重傷,穆連瀟也不能返京,西南那兒,苟延殘喘,等來年開春收攏一番,大抵就能踏實了。
局勢說定卻未全定,不說穆元謀,只吳老太君的身子骨,這個年可能也不好過了。
傍晚時,杜雲蘿才去了柏節堂。
單嬤嬤請了她進去,撩開了暖閣前的青竹簾子,壓著聲兒道:“夫人您就看一眼吧,老太君睡著呢。”
杜雲蘿探了探頭,只看到羅漢床上起伏的錦被,吳老太君的容顏卻是看不清。
“祖母身子還好嗎?昨兒個怎麼半夜去了風毓院?”杜雲蘿退後兩步,輕聲問單嬤嬤。
單嬤嬤放下簾子,長嘆道:“勸了別去,一定要去,說是耽擱來耽擱去,不是她起不來身,就是二老爺不醒。”
杜雲蘿抿唇。
單嬤嬤深深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夫人,奴婢昨兒個看二老爺那狀況,說句不敬的話,估摸著就這兩日,奴婢怕老太君吃不消……”
杜雲蘿愣愣看著單嬤嬤,見她目光沉沉,不由嘆息:“知道了。”
出了柏節堂,杜雲蘿往風毓院方向看了一眼,手指拽緊了斗篷領口,有個念頭從腦海裡劃過,並不清晰。
天黑時,初雪飄然而至。
屋裡燒著地火龍,杜雲蘿還是有些冷,緊緊偎在穆連瀟懷裡取暖。
穆連瀟擔心她的肚子,沒讓她蜷成一圈,雙腿夾著她涼涼的腳丫子,給她烘著。
四更天時,韶熙園的門板被捶得噼裡啪啦響,沈婆子開了門,聲音直打顫:“做什麼?”
來人渾身抖得跟篩子似的,道:“二老爺沒了!”
沈婆子一個激靈,踉踉蹌蹌就往正房跑。
杜雲蘿睡得沉,沒聽見外頭動靜,穆連瀟警醒,聽到房門開合之聲,便披了衣服起來。
錦蕊進來稟了,穆連瀟示意她把油燈點上,俯身輕輕推了推杜雲蘿。
杜雲蘿睡得迷迷煳煳的,對上穆連瀟凝重的神色,突然就清醒了。
“二叔父過了。”穆連瀟啞聲道。
杜雲蘿眨了眨眼睛,醒來的時候她想過幾種可能,最怕的是聽見老太君的訊息,現在聽聞是穆元謀過了,她的心勐得一跳,卻也沒有多暢快。
各房各院都亮了起來,年幼如延哥兒、允哥兒,都從被窩裡被奶孃抱出來更衣。
一熘兒的素服。
穆連瀟和杜雲蘿先往風毓院去了,才剛邁進去,就聽見練氏撕心裂肺的哭聲。
比夾著雪的風更滲人。
柏節堂裡亦是燈火通明。
吳老太君睜著眼躺在羅漢床上,單嬤嬤垂手站在一旁。
“妥當了?”老太君的聲音啞著,每個字都說得艱難。
單嬤嬤的眼睛通紅一片,頷首道:“已經送二老爺走了。”
吳老太君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什麼聲音,只幾滴淚水,混了視線,她艱難抬手,抹了一把臉。
難啊!
這樣的難事,也總要有人來做的。
對至親下手,絕不是輕飄飄的,它沉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況且,吳老太君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怎麼跟長房、三房交代老侯爺、穆元策和穆元銘的死,不管他們已經知道了多少,親口去說,老太君說不出口了。
那就做吧。
他們不是沒背過人命,戰場殺敵、手中染血,這並不難,穆家男兒搏命沙場,他們經太多。
可下手害自己的親人,這是不同的,是會壓在心上一輩子的。
穆連瀟是男兒,雖堅毅,卻心正,心正之人,會備受其苦。
良心二字,對有良心的人,才是最沉重的。
而女人,本不如男兒能直面染血的刀子。
吳老太君其實知道杜雲蘿在嶺東府衙後院面臨過什麼,知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