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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被一種殘酷的刑罰化去了全身骨骼,屍體皮肉更經過特殊的處理,像是被製成了一個詭異的標本,但這制鬽的方法,就根本沒從歸墟里流傳出來,所以後人無法得知。
在秦漢之際起,因為有些千年老蚌藏得嚴密,更兼軀體龐大,難以托出水面,所以疍人中的龍戶入海必帶“珠媒”,於水底置“珠媒”引珠。老螺巨蚌見“珠媒”閃動,就會誤以為明月在天,紛紛從藏身處現形展甲,吐珠弄月,採納天地靈氣之精華,龍戶趁此機會捨命奪珠。這套方技極其危險。因為此時海底精光四射,引得深海惡魚鮫龍隨之出沒,龍戶往往要一面力搏龍觸鯊吻,一面又要在老蚌藏珠閉甲的間不容髮之際,奪取蚌珠。以前漢文帝聽到這些龍戶採珠的事蹟後,曾連聲驚歎:“險哉!”
“珠媒”最早的原型,就是用女子軀體所化而成的屍鬽。原始鴻蒙的海底極陰處常有蚌祖,實已成精,這種蚌都活了不下千年萬年,已經與海底礁石化為一體,非到月圓極明之時不肯吐珠。它的蚌珠光華絕倫,而且老蚌狡猾通靈,普通的“珠媒”根本無法引出它的蚌珠,只有給女屍穿以珠衣,珠衣上的珍珠都是不值錢的魚珠,類似於魚腦中的結石,在水底並無光華,但女屍體內一股幽怨之氣,在海底能使魚珠產生暗淡的精光,這種光暈陰氣沉重,極似月陰,採珠者只有揹負屍鬽赴水潛海,才能引得蚌精吐納明珠。
屍鬽平時不能見水,遇水就會展其形骸,損耗陰氣,這種原始而有效、並帶有幾分邪惡殘忍和神秘色彩的採珠之法,只掌握在疍人的祖先手中,連龍獺之輩也不會製作屍鬽,只能以平常的死者磷膏混合魚珠為媒,對成形的蚌精則毫無辦法。
至於螺甲中的兩柄短劍,劍身漆黑,背刃有透孔,呈北斗七星排列,刃柄吞口都鑄為渾然一體。劍柄是的鱗族鮫人的形態,鮫尾彎曲盤纏,人頭上仰口吐劍刃。雙劍一陰一陽,工藝對稱精確,刃口已經變得微微泛出暗紅,但依然鋒銳十足,人離得近了,就會感到森森涼意。將劍刃的透孔附在耳畔,能聽到隱隱海潮之聲,兩柄短劍都和龍弧相似,是疍人祖先入海宰蚌屠龍的利器。看這天井下堆積如墳山的螺甲,想來已不知有多少水族喪在刃下。
明叔自稱蛋民,雖然從未真正在海中採過蛋,但他精於世故,常年在海上做不法勾當,熟知海事,對蛋民的手藝和各種掌故來歷,簡直比那些真正以此為生的蛋人還要熟悉。我察言觀色,知他所言不虛,不過心中有些不以為然:“這就好比是古時候說的屠龍之術,根本沒有實際的用途。如今老蚌都被捕殺得近乎絕跡了,它們所需的生存環境又十分特殊,海底哪裡還有需要用屍鬽才能引出來的老蚌?”
我最關心的,還是螺甲中那套玉盤和蠟燭,相傳周文王推演先天卦數之時,所使用的器具,正是龜甲和照燭。蓋因諸如龜甲龍骨成是海底玉石等物中,都自身蘊涵著神秘的龍氣,自古以來,便被視為通天的靈物。歸墟古城中很可能有先天十六卦的遺蹟,於是就讓明叔不要再說那些不相干的蚌祖漁主,玉盤、玉瓶,還有那幾支人魚蠟燭,可是古人用以占卜之物?
明叔說蛋人是海上蠻子,從不行巫卜之事,玉盤和蠟燭是透過燭影來測算月之陰睛圓映的月璧,早時有許多龍戶也繼承了這種古法,後來測月觀星之物種類多了,就逐漸不再用這老法子了;而那黑色玉瓶中的油膏,是鮫人鱗下的分泌之物,除了能治潛水病之外,還可用來塗抹到採珠人身上,否則活人的氣息就在水下遮掩不住,那些有靈性的巨蚌便知有人奪珠,閉合堅甲藏匿,使蛋人難以接近。這些東西,實際上正是一整套古時採珠所用的神秘器具,恐怕也並非是有意埋在螺甲蚌殼的殘骸中,這天井四下通風,可以消減血腥之氣,很可能就是一處古時刮蚌的屠場。
眾人聽罷明叔所言,無不心中忐忑,望著腳下堆積的螺蚌甲骸,似乎都能聞到一股血腥的氣息。蚌病而生珠,在水下生活千百年,與人無害,卻常常慘遭屠戮,正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僅是人之貪慾,就連那些鮫鱗之屬的海怪,也常自捨命追逐海珠,求之不倦。歸墟遺蹟中的蚌殼雖多,從古至今這麼多年來,為南珠喪命的蛋民水族數目,恐怕更多上十倍也還不止。難怪明珠皆取月之精華,實是因為陰氣附著難消,這股陰氣甚至可以使古屍駐顏千載。古時那些對南珠貪婪無度的達官貴人,若知道每一粒拇指蓋大小的明珠,都是無數蛋民魚龍性命換來的,還敢不敢再隨身佩戴賞玩?
我和胖子將阮黑的屍體裝入已經掏空的螺甲,重新封上銅蓋,納入蚌殼堆積的墳墓掩埋,合手拜了兩拜,但願他在天有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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