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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陳瞎子說起當年卸嶺盜墓聚眾取利之事,便藉機問他以前是不是做過盜魁,可識得老羊皮和羊二蛋這兩個會唱秦腔的陝西人。
瞎子聞言一怔,卸嶺力士是同摸金校尉與搬山道人齊名的盜墓掘冢之輩,漢代赤眉軍起義遭到鎮壓圍剿失敗後,有一部分殘部落草為寇,分散各地,仍然做些個殺官造反的勾當。當年赤眉軍把漢陵翻了個遍,其殘部也保留了這些傳統,一旦發現古墓,就舉眾大肆盜掘。在宋代以前,卸嶺倒鬥,還都保留著行事之時在眉毛上抹硃砂或是豬血的辦法,盜幕之後再用藥水洗掉,這種染紅眉辟邪的習慣,後來為了行動更隱秘,才逐漸取消。
卸嶺之輩,歷代都有首領作為盜魁,“魁”即是魁首,人多事雜便不能群龍無首,分贓聚義的勾當一切都由盜魁說了算。盜魁威望極高,有生殺予奪的大權,不僅能以“圈穴之術”倒鬥掘冢,更是綠林道上的草頭天子,算得上是呼風喚雨的人物。陳瞎子在民國年間確曾做過盜魁,但那些陳年舊事要是不提真就忘了。
當然那時候陳瞎子還不瞎,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一號人物,憑得是三寸不爛之舌,以及仗義疏財氣死宋江的美名。當時因為天下大亂,比起以往各朝,卸嶺群盜的勢力已經非常衰弱,但還是牢牢控制著陝西河南、兩湖這幾個大省的響馬盜賊,老窩就在擁有三湘四水之地的湖南,老羊皮和羊二蛋投到他門下的時候,他正要聚眾去對付百年一現的“湘西屍王”。
第五十四章 妖化龍
我聽陳瞎子說起往事,這老傢伙竟然真的曾經做過卸嶺盜魁,是三湘四水間風雲一時的大人物,要不是十幾年前從老羊皮口中得知一二,再同他當面證實,還真就不敢相信瞎子有過盜魁的身份。
我即將遠赴大洋彼岸圓我的美國夢,此後就要遠隔萬里,再回國還不知等到何年何月。老羊皮和丁思甜雖然已經死去了好多年,但十五年前在百眼窟的種種遭遇,始終是我的一塊心病,哪裡想去聽瞎子當年率領卸嶺盜眾對付湘西屍王,只是想打聽他所瞭解的老羊皮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老羊皮死後為何會落得被雷火焚屍的下場。
老羊皮當年跟在陳瞎子手下辦事,只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瞎子對他的印象並不深刻,我只好把在內蒙草原的往事對他說了一番。
一直說到前不久的時候,我看報紙新聞得知,現在海拉爾的日軍侵華罪行展覽館中,陳列著幾件全世界僅存的細菌戰研究罪證實物,除了全套的丹尼克毒氣獄設施外,還有一口德國造奧茲姆維斯焚屍爐,黑色的除灰爐門似曾相識,當時一看到那焚屍爐的照片,我就想:“這不正是我差點從煙囪鑽出去的黑色焚化爐嗎?”看來百眼窟中近代和古代的遺蹟,早都被挖掘出來了,只不過訊息封鎖得非常嚴密,沒有對外公開。
我把這些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給陳瞎子,聽得瞎子面沉如水,他捋著山羊鬍子想了許久,總算是記起老羊皮和羊二蛋這兩個人了,於是給我描述了這二人年輕時的相貌氣量。
尋找古墓遺冢最主要是依靠在民間撿舌漏,所以不論是摸金校尉還是卸嶺力士,都免不了要偽裝職業走村串鎮,最普遍的便是扮作風水先生或者算命先生。陳瞎子早年間閱歷極廣,更兼精通百家方技,尤善相人顏面,打卦測字等江湖伎倆,所以他現在給人摸骨算命,雖只為騙財餬口,卻也能說得有條有理,不露絲毫破綻。
實際上相面摸骨都是虛的,人的面相與骨相是先天所成,若說與命運品性相關,實在是牽強附會,但陳瞎子這種老江湖,自有他們相人的經驗,但怎麼樣才能知道一個人的人品做派如何?
人有三六九等,是半點不假,並不是說要以身份地位的不同,來決定人之高低貴賤,世上有君子便有小人,相人之法,全在於其人志趣的取捨遠近、氣量的深淺寬窄。
人的志向氣量高低,絕不可同日而語,有的人目光短淺,急功近利,就好比是麻雀,每天想到的只是爪子底下的食物,把肚子填滿了也不過百粒糧食,它鳴叫的聲音,最遠超不過幾畝地的範圍,這就是麻雀的氣量。
而有些人剛好相反,他們能高瞻遠矚,有如鸞鳳之志,一旦展翅騰空,就要一舉千里,不是梧桐樹不棲,只有見到初生的朝陽才會鳴動,有沖天之翼者,必不肯託寄草籬矮牆,人之氣量的深淺高低,一半得自天生,一半受於後天,其間就有著這麼大的區別。
卸嶺力士半匪半盜,屬於綠林道,他們觀人取相的標準,是寧撞君子盜,莫遇小人官,透過察言觀色,以及日常舉動,來判斷這個人是不是適合入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