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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聲大作,急委之於地。瞥白光下注,而雞寂熱無聲矣。又行二十餘里,筋力已疲,憩於樹下,見雲中一鶴飛墮,女已控背而來。斂之,一紙鶴耳!笑曰:“大劫已過,請歸鄉土。”生曰:“奈汝父何?”女曰:“左道無長策。五十里外,不能及也。”候曉而行,不匝月,偕歸故云。生鍵戶讀書,暇輒與女藏鬮為樂。一日,有女子闖然而入,視之,穎姑也。並起問故。穎姑曰:“自姊去後,父母強妹為代。妹意不屑為,至逢其怒,日遭鞭撻。幸老父赴天魔會去,乘間而逃。復思伶仃弱質,絕無親串可依,故一路間程,相投至此。”女大喜。生曰:“姨來亦大好。但非鴉非鳳,卿家何以位置?”女笑曰:“我本無猜,君宜報德。臺上英、皇,其例自可援也。”即出簪珥,為穎姑上頭。穎姑赬顏卻之,曰:“妹子此來,不過作閒門冷燕,豈求野鴨入鴛鴦隊乎?”女以正言諭之,始無異議。
正曳令交拜,有道者自外而來,笑曰:“得婦之言,今頗驗否?”生敬謝之。
二女相顧,駭曰:“似吾父之師也。”道者曰:“然!爾父學仙不成,流為左道,而復借吾教中飛符遁甲諸術,日濟其惡。痛加訓誨,罔有悛心,必至一朝翦滅。因惜女子無辜,亦遭慘戮,故引文郎入幕,轉輾相援,脫汝等於水火中耳!”女問:“父母無恙否?”道者曰:“此刻一番閒話,即汝全家就縛時也。”二女大哭,道者曰:“是渠惡報,何哭為?”拂袖竟去。
後生密探其耗,果於是日為官軍搜捕,駢首西郊,益通道者之神也。
鐸曰:“化人城裡,不少魔關,然鬼母兒孫,終入大菩薩蓮花缽底。一日回頭,同依道岸。二女之得脫,是借仙家妙指,而離佛門苦劫者。行險僥倖,今古有幾人哉?”
洩氣生員
臨潼夏生,名器通,性魯鈍,學操舉子業。每一藝出,群必譁笑之。
偶應童子試,剿襲舊文入邑庠。後赴歲試,自分必居劣等。遇卜者於市,佔之,得一讖曰:“聽之無聲,視之無形。君子筮之,必得其名。”卜者舉手賀曰:“君文必冠軍。”夏生喜,揚言於眾。眾曰:“即學使兩眼盲,觸鼻亦知香臭。三等以下,君冠軍或有冀也。”夏生大慚。時學使某公,奉命督學西安,臨行辭座師某尚書。尚書西安人,意其有心屬士,極力請教。尚書下氣偶洩,稍起座。某公疑有所囑,急叩之。尚書曰:“無他,下氣通耳!”某公唯唯,以為“夏器通”必座師心腹人,謹記之。
後公按臨西安,果有夏生名器通者,扃試後,細閱其卷,詞理紕繆,真堪捧腹。以座師諄囑,不得已,強加評點,冠一軍,案發,諸生大譁,繼思某公本名翰林,閱文必有真鑑,夏生又貧士,絕無關節可通,乃以劣藝而高居優等,殊不解。
後公任滿入都,告請某尚書。尚書茫然,俯思久之,忽大笑曰:“君誤矣!是日下氣偶洩,故作是言。僕何嘗有所囑也!”某公悟,亦大笑。後傳其事於西安,請生之疑乃解。噫!以洩氣而獵功名,雖為士林所笑,不猶愈於滿紙銅臭者哉?
鐸曰:“古人命名,義各有取。長庚入懷,李名太白,翠微乞嗣,崔號緇郎。高琳應得寶之徵,桓溫葉試啼之讖。吾不知為夏生者,何獨取此嫌名,以為後來吉兆耶!《相經》雲:“谷地豐,文運通。‘則功名中人,此為第一嘉名耳。”
換形乞丐
西蜀李太史墨莊,晤於吳江令何君公寓。時眾賓在座,各徵舊事。
太史曰:“吾鄉有瘋丐,名金蠻子,挈妻丐食於吳,寄宿十王殿左廊下。一日,乞於富貴家,歸而痛哭。妻問之。曰:‘人生等七尺耳。彼饜膏粱,衣文繡,日擁嬌妻美妾以為樂,而我寒餒若此。何狠心閻老,不公一至此哉?’已而仍宿廊下。見十王召之入,曰:‘爾勿怨,吾為爾易之。’命鬼判先易其舌,曰:‘是當日將軍曲良翰用以啖駝峰炙者,爾易之,則山珍海錯,可長飫矣。’又易其肩背,曰:‘是當日昭王被青鳳毛裘者,爾易之,則鸞封艾帶,可長御灸。’並命易其下體,曰:‘是當日漢帝入溫柔鄉,佔三千粉黛者,爾易之,則蛾眉螓首,可長擁矣。’瘋丐大喜,叩謝而出。
繼而天曉,妻取殘羹剩飯以進。瘋丐大怒曰:‘吾將饜珍羞,勿以此汙我舌!’繼進以破衲。又大怒曰:‘吾將被錦繡,勿以此辱我體!’妻誚讓之,丐愈怒曰:‘我旦晚以金屋貯阿嬌,看汝黃面婆子,何處送衾枕耶?’妻駭立請教,丐大言以述之。妻大笑曰:‘若是,則爾猶忘卻一件事。’丐問:‘何事?’妻曰:‘滿身都換卻,只未換得石季倫豪富命也。’瘋丐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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