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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控制地,她又跟進房裡。
他蹲坐在角角,雙手抱膝將自己縮成一團。
聽春水嬸說,他心情不好時就會把自己藏起來,像這樣縮成小小一個,不讓誰看見。
他爹孃剛離世時,他整整月餘都維持著這樣的姿態,一句話也沒有開口說。
陸想雲心房一抽,驚覺自己傷到他了。
“阿風。”
他不理她了,這回,她再怎麼喊,他都不像從前,會回頭看她了。
她輕巧地上前,蹲在他跟前。
“對不起,你很好,可是——”
“我不好。”他悶悶地打斷她。
她一愣。
“我不好,所以你不嫁。”
是啊,怎會沒想到,阿風的心思很單純,沒有那些曲來拐去的念頭,他只看得到結果。
無論她有再多的原因,結果就是——想衣不嫁他,她也不嫁。
就是這麼簡單,其餘的,他不懂,也無法理解。
“他們都笑我傻,你沒有。”
她從來不曾笑他傻,他以為,她是唯一不會嫌棄他的人。
結果,到頭來,還是一樣。
她鼻頭一酸。“因為你本來就不傻啊。”
“可是你還是不嫁!”
“那是因為——”她一頓,改問:“為什麼突然急著要成親?”
“要成親,阿孃才肯走。”
“走?去哪兒?”春水嬸怎麼了嗎?
他又閉緊嘴巴,別開臉不說話了。
孩子氣似的,彷佛在跟她賭氣——你又不嫁我,幹麼告訴你!
也罷。他今天說的話,都超過他一個月的分量了。
難為他肯一句句有問必答,看來是真的有誠意、很認真地想娶她。
“就算,我不是清白的好姑娘,你還是要娶嗎?”
他張了張口,似在考慮要繼續賭氣還是回答她。
“你……很好。”他悶悶道,加強語氣強調。“對我好。”
向來不擅言詞,最極致的表達也只能到這裡了,但他還是挖空了腦子,努力說出心裡的念頭。“媳婦兒……要過一輩子,陸想衣瞧不起我……我不要跟她過一輩子……你、你的話才可以……”
說他傻,他心裡卻是雪亮的,對自己的終身大事有所堅持,半點兒也不馬虎。
他知道誰待他好,誰又打心底瞧輕他。
他不是誰都好,只有她,陸想雲,他才要娶。
女人要的,不就是這樣獨一無二的認定嗎?
他哪兒傻?她倒覺得,在這方面,想衣若有他一半精明就好了。
一顆心,瞬間軟了。
她起身,回到前廳抱來那隻瓦罐,放回他懷裡,柔聲道:“拿好,去找我爹,就說我允了,他要肯收下,我就嫁。”
他仰頭望她,似在判斷她說的是真話,還是隨口敷衍他。
“爹養了我這麼多年,這聘金,是你代我回報親恩,我才好嫁進祝家,安心跟著你過日子,懂嗎?”
所以是……答應了嗎?
“你要不嫌棄我,就來娶吧!別再傻乎乎抱著瓦罐子就來,跟春水嬸說一聲,讓她帶著媒人和庚帖,陪著你一同來說親,記住了嗎?”
他憨憨然點頭,也不曉得是不是真懂了。
她笑了笑,悠然起身,心裡頭一旦有了決定,懸宕多時的心事一了,步履也輕快許多。
踱出屋外,赫然見春水嬸靜立在院中,顯然是在等她。
“阿嬸。”
“謝謝你,想雲。”春水嬸一個彎身,竟鄭重向她行了大禮。
她嚇了一跳,哪禁得起長輩向她行此大禮,連忙伸出手製止。“阿嬸,您別這樣。”
“我知道,是阿風為難你了。”
那孩子不懂人情世故,像稚兒似的,討不到糖吃就不開心、與她鬧著彆扭,教想云為難,不得不允。
“您看,我像是很勉強的樣子嗎?”婚姻之事,豈勉強得來?
“我們阿風……高攀了。”
春水嬸當然知道想雲好,聰慧靈巧又善體人意,及笄後村裡多少求親男子,都要踏破陸家門檻,誰都想娶到這懂得持家的賢慧妻子,她誰也沒允,這一拖,便拖過了適婚年齡。
春水嬸原是連想都不敢奢想,想衣是嬌氣了些,但要娶進門了,好歹也能和阿風作個伴,讓這孩子不再孤零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