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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談的,是他和一個叫小翠的女孩的故事。那是他的初戀。小翠被某大痞子看上,他每天懷揣一把刀護送小翠上學下學。他講述得激動時,會大喊一聲:“街頭巷尾有多少把刀藏著?而我,一把單刀!”
我問:“你和小翠後來呢?”他:“……小翠嫁給了大痞子。不是我沒保護好她,而是她的審美出了問題。她竟然覺得那大痞子長得像費翔!費翔是混血兒,眼睛是藍的,嗓音深沉極了,哪有一點像?”
我:“就是,大歌星和大痞子的氣質,根本是兩碼事。”他指著我,哽咽了半天,才說出話來:“哎呀,你算是說到點子上了。”
他連續好幾天起床的第一句話都是:“大歌星和大痞子的氣質,根本是兩碼事——你算是說到點子上了!”他要求和我結拜為兄弟,我倆點燃了三支香,以茶代酒,對飲了三杯。但過了兩天,他說心中不安,還要和我再拜一次。
第五章 真言2(31)
我倆連拜了好幾次。他仍舊心慌,問:“我怎麼總對你不放心呢?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心裡頭瞧不起大哥?”我:“不是我瞧不起你,而是你自卑。”他指著我,哽咽半天,才說出話來:“你算是說到點子上了。”
小翠事件給他造成了巨大打擊,總覺得自己貌不驚人,見到比自己眼睛稍大一點的人,就會崩潰。我的眼睛剛好大他一點。
我勸他:“眼睛是心靈之窗,只要你心胸開闊,眼睛就會一天天大起來的。即便在寬度上大不起來,也會炯炯有神,富於穿透力,在深度上大起來。”
他:“會麼?舉個例子。”
我:“周潤發。”
他:“還有麼?”
我:“華老師。”
他信服了,努力開闊心胸。他常唸叨:“小翠嫁給大痞子,很對。”或者:“洗衣女不跟我睡,很好。”過了一段時間,他告訴我:“近來心胸倒是大了不少,但總覺有點變態。”我:“說明你的心胸沒真大。”
他又改口唸叨:“小翠嫁給大痞子,深得我心。”“洗衣女不跟我睡,正合我意。”他的眼睛果然有了穿透力,常怔怔地定在遠方。一天,他跟我說:“南太平洋一股暖溼氣流即將在深圳登陸。”我沒當回事。過兩天他又說:“西伯利亞的沙塵暴越過了呼和浩特。”
我:“真的假的?說說北京的天氣。”他:“陰轉多雲,傍晚有小雨。”
他心懷天下,成了氣象臺。
不知不覺過了四年。
四年中,學員人數暴漲,男女宿舍像攤雞蛋餅一樣,每一年便會新建兩排。我們的吃穿都由華老師提供,我多次想過,他賠本辦學是為了什麼?總是不得究竟。
由於四年嚴格的禁慾生活,擦鞋女的相貌在我心中已全然模糊。而鄭磅礴在第四年有了桃花運,他眼睛具有穿透力,當送新生的驢車駛進山谷,發現了其中有一個和小翠三分像、和洗衣女七分像的人。
此女到來後,覺得虛空中總有一雙眼睛在讀書、跑步、吃飯時盯著她,搞得她坐立不寧,而在睡覺、洗澡、上廁所時,這雙眼睛便消失了。她想,這是一雙知書達理的眼睛,不由得又有些喜歡。
一天她假裝走錯,闖進了男生學堂,見一個人用《論語》擋著臉,她撥開書,見到了一雙小而有神的眼睛,她問:“是你麼?”鄭磅礴回答:“是我。”
他倆秘密戀愛,在跑步時,會雙雙跑離隊伍,到棗樹林中幽會。每次回來,鄭磅礴都會跟我講述幽會的詳情,每每聽得我熱血沸騰。
他沉浸在慾望中不能自拔,發明了無數*伎倆。他說:“人生的意義是什麼?我徹底明白了,就是女人。”或者:“眼睛大不大是次要的,關鍵是那個得大。”還有:“女人的*是男人的十倍,男人是天生的弱者,我經過鍛鍊,由弱變強,*達到了女人的三分之一,如果假我以時日,能和女人打個平手,那就是我人生的頂點。”
我在他的汙言穢語中又度過了兩年,眼瞅著他日漸憔悴。
他仍樂此不疲,說:“還差一點,我現在的*是女人的二分之一強。”又說:“就差一點了,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五。”再說:“無限接近啦,已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最後說:“功虧一簣,我發現,我強她也強了……”
他放棄了努力,認命了。
但透過對女人不可超越的認識,他感到宇宙的偉大,有了恭敬心,專心研讀《論語》。看到“子不語怪力亂神”一句,對我說:“孔子一定是吃過苦頭,所以不願意說了。像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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