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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列列大鍋熱騰騰的氣體讓人有滿足感。自助也就有這點好處,想拿什麼拿什麼,好像這裡所有菜都是自己的。李博林夾了倆大肘子,把盤子放回去,又舀了兩大勺麻婆豆腐。羅普朗去端了兩盅山菌湯,李博林來回走了幾趟,手裡抓滿了骨肉相連。
羅普朗擺上山菌湯,李博林匆匆忙忙喝了兩口,開始大嚼豬肉,急切又可憐。嘴巴里的東西沒吞下去,手強迫似地往裡塞。羅普朗慢慢地喝著山菌湯,斯斯文文。
列鼎樓逐漸熱鬧起來,來吃自助的多,去雅間喝酒的也多。大堂經理正在解決一個小糾紛,麻辣火鍋味的方言腔清晰地從大廳的一頭飄到另一頭。這個大堂經理姓徐,是樂經理提拔上來的。他只要一個優點就夠了:夠帥。細腰長腿,往那裡一站就彷彿是雜誌上的硬照,足夠讓人忽略他永遠說不正確的普通話。樂經理找他來目的也很明確,來賣他那亮亮堂堂的男色。因此徐經理永遠都戰戰兢兢,收到個指令就像被電打一下,跑裡跑外,有種尷尬的勤快。色是最虛無縹緲的特長,稀缺又不值錢。
大概是訂房間出了問題,有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大約不吃男色這一套,沒有被徐經理迷惑住,拉開嗓門嚷嚷我要見你們經理。徐經理滿頭大汗,做賊心虛地往自助餐廳瞟,然而又找不到羅普朗到底在哪兒。羅普朗淹沒在一堆人腦袋裡。
這邊正鬧著,樂鍾從碩大無朋的旋轉門進來。徐經理今天第二次見到他,心懸在胸腔裡。一堆人堵在正廳圍著他吵,不可開交。樂鍾分開人群直取那個中年婦女,熱情地握了握手:“您好我就是這裡的經理。”
樂鍾戴著個眼鏡,看上去沒有攻擊力。中年婦女是水利局局長夫人,今天和人聚餐,電話預定前臺不知道是不是記錯了,並沒有她訂“漁歌舫”的記錄。局長夫人們之間也是有檔次的,水利局是個不上不下的單位,這位夫人益發覺得這是在瞧不起她。
羅普朗在遠處看樂經理溫言細語地安撫她,非常有風度。對比旁邊有點期期艾艾的徐經理,他突發奇想自己在別人眼裡是哪類?大約是貴點那類的。
李博林吃到八成飽,抱著一罐子喝湯,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羞澀地看著羅普朗:“唉。吃相太難看。”
羅普朗不介意似的,心不在焉地玩著打火機。李博林道:“哥你什麼時候去看看爸?”
羅普朗似乎在發呆,沒回他。李博林自言自語:“爺爺也是這個病死的。”
羅普朗倏地回到現實,他看著李博林,手上轉著的打火機一頓,啪地敲在桌上。
李博林打掃著桌子上的食物,吃得很滿足。他嘴裡嚼著,腮是鼓的:“我說,爺爺也是這個病死的。死的時候團成一團。”
羅錦藍和李詩遠離婚之後把羅普朗的爺爺奶奶徹底掃地出門,斷了來往,一分錢不給。羅普朗就記得他爺爺似乎身體不是很好,天天沒勁兒躺在竹藤椅上聽京戲。羅普朗的奶奶一直以為兒子是完美的,是家裡的頂樑柱,竄到著他換兒媳婦。兒媳婦是換了,一分錢也沒有了。老太婆有段時間天天上家裡鬧,要錢。小區保安不讓她進,一排排高大的歐式別墅離了他兒子這根柱子也沒倒。鬧了幾次,羅錦藍帶著羅普朗搬進了更大的別墅。
羅普朗手心有點涼。李博林的嘴在蠕動,像是某種蟲子,細細簌簌地說話:“沒錢打針。爺爺死的時候像一團麵條。”他怪怪地笑了一下:“說不定,我死的時候也會這樣。”
羅普朗全身的血都涼了。遺傳。性別,相貌,李詩遠給他的,一股腦塞給他的,難道還有什麼剩下?
李博林彷彿沒看見羅普朗的臉色:“爸現在也是一團,盤腿盤胳膊地坐著躺著。我覺得你得去看看。”
他歪頭看著羅普朗。
他們可不就是兄弟。
塑造他們的精子來自同一個男人,身上骯髒的血來自同一個男人,這倫理上和生理上最粗大的鎖鏈把他們捆在一起。
羅普朗真的很英俊,他像年輕時候的李詩遠,眼睛,鼻子,嘴,他最像李詩遠,最像!床上的那一團東西……
羅普朗忽然面無血色,瞪著李博林。李博林吃飽了。胃部的滿足感把他瑟縮的神經支撐起來,理直氣壯了。他撕咬著剩餘的肉翅,臉上還是那種懦弱的,褪不掉的神色,然後他笑起來。
第8章
下午李博林要去看攤賣鞭炮。過年之前街邊上忽然生長出軍綠色的帳篷,裡面堆滿鞭炮。今年生意似乎不是很好,攤子前面冷冷清清。姓戴的滿臉紅光。不能抽菸,所以兩隻手搓著。
李博林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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