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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種
粗糙音,這無疑是從新病灶來的。我現在雖然還不敢說它是一個浸潤性病灶,但無
疑有點兒浸潤。如果您就這樣下山混日子,我親愛的,您整片肺葉就會完蛋,那時
候叫苦也來不及了。 ”
漢斯·卡斯托爾普一動不動地站著。他的嘴角古怪地在抽搐;可以清晰地看出,
他的心臟頂著肋骨在狂跳不已。他掉過頭去瞧瞧約阿希姆,可沒有看到對方的眼睛,
於是又望著顧問大夫那張兩頰發青、藍藍的眼睛鼓起而小鬍子向一側翹起的臉。
“還有一件客觀的旁證,”貝倫斯繼續說, “我們也有您的體溫記錄:上午十點
鍾三十七點六度,這同聽診的情況不謀而合。”“我倒以為, ”漢斯·卡斯托爾普說,
“熱度是感冒引起的。 ” “你說感冒嗎?”顧問大夫反駁說, “感冒是哪裡來的?卡斯托
爾普,請您再聽聽我要說的話,而且聽時要留心。據我所知,您的頭腦是迂迴曲折,
十分複雜的,我們這兒的空氣對疾病有好處,難道您不認為是這樣嗎?事實上確實如
此。可是同時您要懂得,這裡的空氣對疾病也有利,它能促進疾病的發展,使全身
發生一次巨大的變革;它能使潛在的病患暴發,因此您的感冒發作可不是一件壞事。
我不知道您在山下是不是一直有些寒熱,不過我來談談我的看法:您上山的第一天
起就已有寒熱,決不是得了感冒以後才有。”
“對啊, ”漢斯·卡斯托爾普說。 “對,我真的也這麼看。”
“一有寒熱,您就馬上感到迷迷糊糊的,”顧問大夫證實他的看法。“這就是細
菌引起的可溶性毒素。它像麻醉劑那樣在中樞神經系統發生作用,您得明白;於是
您的臉頰就泛起一片潮紅。您現在上床躺一下再說,卡斯托爾普:我們要看看您在
床上休息一兩個星期以後,頭腦會不會清醒些。別的且留待以後再說吧。我們要把
您的內部好好透視一下——您對自己的情況瞭解清楚後,會感到十分高興的。不過
我也得向您直說:像您這樣的病,一兩天是好不了的;廣告上吹噓的有效治療方法
和什麼仙丹妙藥之類,都幫不了您的忙。我一眼就看出,作為病人來說,您似乎比
您表哥規矩些,在適應疾病的本領方面,看來您也比那邊的陸軍准將強些。他一當
熱度退下幾分,總想馬上溜之大吉。看來,‘靜臥’這個口令似乎不像‘立正’那樣
稱他的心!安靜是市民的首要職責,而不耐煩只會敗事。卡斯托爾普,我請求您別叫
我失望,並別用謊言懲罰我那對人類天性的認識吧!好吧,快走,快回到你們的小間
裡去!”
顧問大夫貝倫斯就這樣結束了他的交談,坐到寫字檯前。這個幹許多活兒的忙
人,現在乘這段空餘時間趕緊寫些東西,再等待下一次檢查。克羅科夫斯基大夫從
座位上站起身來,大踏步向漢斯·卡斯托爾普走去。他向後歪著腦袋,一隻手搭在
年輕人的肩膀上,寬厚地微笑著,笑時從他的鬍髭中露出一排黃牙,同時還熱情地
握住漢斯的右手。
《威尼斯之死》
作者:托馬斯·曼
01
二十世紀某年的一個春日午後,古斯塔夫 ·阿申巴赫……在他五十歲生日以後,
他在正式場合就以馮·阿申巴赫聞名……從慕尼黑攝政王街的邸宅裡獨個兒出來漫步。
當時,歐洲大陸形勢險惡,好兒個月來陰雲密佈。整整一個上午,作家繁重的、絞
腦汁的工作累得精疲力竭,這些工作一直需要他以慎密周到、深入細緻和一絲不苟
的精神從事。午飯以後,他又感到自己控制不住內心洶湧澎湃創作思潮的激盪……或
者說是“motusanimi continnus”(拉丁文,思潮如湧) ,根據西塞羅(古羅馬政治
家和演說家)的意見,雄偉有力的篇章就是由此產生的 ……想午睡一會以消除疲勞,
可又睡不著(由於體力消耗一天比一天厲害,他感到每天午睡確實非常必要) ,於是
喝過茶後不一會,他就想到外邊去逛逛,希望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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