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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灶前為他擦汗的總是秋菊,那時候秋月連個影子都見不到了,有一次掌瓢前他有意把毛巾扔給了秋月,但到擦汗時,毛巾又到了秋菊的手上了。那以後他便死了心,把剛剛生出的一點念想壓下去了。既然人家無意,自個兒又何必有情呢。沒了念想,也就不必客氣了,活計上不客氣,出了這種事就更不能客氣了,誰幹的就是誰幹的,自個兒不便去說,她也該去說個明明白白。
於是李文路就指了李秋月說道,李秋月,你要是個有良心的,工作隊的人就在門外,你跟他們說清楚去!
李秋月說,工作隊又沒點我的名,我幹嘛要說清楚?還良心,一個富農跟貧下中農講良心,你不覺得可笑嗎?
李文路氣得嘴唇都哆嗦起來了,抄起手邊攪水缸的長棍就打過去,可棍也太長了,一舉起來就頂在了房樑上,是空震得手又麻又痛,李秋月那邊卻安然無恙。長棍被李文廣一把奪了下來,說,你再胡鬧,我就拿它揍扁了你!
正在這時,隊長開門走了進來,要李文廣、李文路馬上到大隊部去。大家便問粉房怎麼辦?隊長說,怎麼辦,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們四個都得離開,你們有誰能頂他們?頂不了,就只能散攤子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誰敢說頂得了,但還是問,散了攤子分紅怎麼辦?隊長說,工作隊說了,是分紅重要還是階級鬥爭重要?一個人不知深淺地說,當然分紅重要了,人總得穿衣服,不能光著屁股搞階級鬥爭吧?大家哄地笑起來,隊長也不由地笑了,見李文廣兄弟還怔在那裡,說,怎麼還沒走,快走吧快走吧,他們該等急了。大家這才收起笑容又去看兄弟倆。兄弟倆一直沒笑,臉上是太厚的陰雲,大家的笑就像另一個世界的風,一點沒吹動那雲。姐妹倆呢,也一樣地沒笑,看著兄弟倆走出粉房,也並無得意之色,那姐姐李秋菊,反而忽然哇地一聲哭起來了。哭聲將大家嚇了一跳,就見妹妹秋月不滿地搖晃著姐姐,說,哭什麼,你哭個什麼勁啊!
第二章 12粉房(4)
姐妹倆在那邊一個哭一個勸,這邊大家就給隊長出主意,說李文路剛才說的也不是沒道理,讓姐妹倆跟工作隊去說個明白,兄弟倆興許能從輕處理,他們從輕處理了,粉房不也就保下來了?隊長連連搖頭說,你們想得也忒簡單了,沒聽昨晚的喇叭,傻祥娘一字一句都得聽人家的,人傢什麼不明白,還用聽她們姐兒倆的?大家說,死馬當成活馬治唄,萬一能行呢?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好性兒的隊長經不住攛掇,終於到姐妹倆跟前,將這意思說了出來。秋月態度卻是堅決得很,說這事跟自個兒沒關係,他不是說有人陷害麼,那就誰陷害讓誰去說吧。秋菊兩眼紅紅的,只是低了頭沉默不語。隊長不甘心地看看秋菊,說,你說呢秋菊,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要是能成,你們可就幫了隊裡的大忙了。半晌,秋菊才抬起頭,看看秋月,又看了隊長說,你找三定去吧,事是三定乾的,讓他找工作隊說明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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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3大隊部(1)
也是在大家的攛掇下,隊長真就去找了李三定。
讓隊長沒想到的,是李三定遠不像他的姐姐們那樣強硬,一說立刻就點了頭,跟了隊長就出來了。走到街口,隊長說,別跟了我呀,工作隊在大隊部那邊呢。李三定才離開隊長,獨個往大隊部去了。隊長搖搖頭說,還是個孩子呢。
大隊部設在村子的中心,是一座地主家的老宅子,高門樓,四合院,石砌的臺階,磚墁的院子,房頂是一色的大青瓦,瓦頂的四角是翹入雲端的麒麟頭。那地主是個開明的地主,土改時沒待沒收就主動將房產歸公了,自個兒則隨兒子一直住在省城。現在,大青瓦上已有毛毛草長出來了,院裡的方磚也變得凸凹不平了,麒麟頭不知是雷擊的還是被人打的,也只剩了一半隻了,孤零零的,臉上都有些哀愁之色了。還是米囤固上任後,彷彿要增添大隊部的氣勢,便在門樓上又加了一層樓房,高高地在了其它房屋之上,並把它當了專用的廣播室,從中央到省市、到公社到大隊,一級一級的聲音,都是透過它傳到村裡的各家各戶。由於是加蓋的樓房,沒有樓梯,須要登一架木梯才能上去。木梯吱吱呀呀的,要上的人先怯了幾分,樓上的牆上又大字寫了“廣播重地,閒人免進”,上去的人就更少了,除了專設的廣播員,上去的多是大隊幹部,每週一次的黨支部會議就在這裡召開。空間不算大,十幾個人坐得滿滿的,但米囤固說,黨的第一次代表大會不就是在一隻船上開的嗎,船能有多大?樓下專設有黨支部辦公室,辦公室只是平時辦公用,支部會從沒在那裡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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