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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幹活兒,很少跟人來往,院門一天到晚地緊閉著,是個只管過自個兒日子的人。但她同時也警惕得很,任何人都休想讓她吃虧,有一回傻祥娘將一把鼻涕甩在了她家門上,恰巧被她看到,她便立逼了傻祥娘擦掉那鼻涕。傻祥娘是什麼人,才不把這小門小戶的寡婦放在眼裡,說,不就一把鼻涕,又不是屎,不往門上抹往哪兒抹呀。蔣寡婦說,那往你家門上抹去。傻祥娘說,趕上哪是哪,我又不嫌你門髒。蔣寡婦扭身就進院去了,傻祥娘還以為她害怕了,正要往回走,卻沒想到那寡婦端了盆屎湯子出來,衝她由頭到腳地就潑過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寡婦早關了院門,她想反擊都摸不到人了。那以後,傻祥娘再沒理過蔣寡婦,但也再沒敢惹過蔣寡婦了。還有一戶,住在蔣寡婦的對面,與傻祥家相鄰,也是李姓,雖說按輩份李要強要屬叔輩,但按家譜說遠不是一支,又因這家出身富農,出來進去眼睛永遠朝了地下,兩家來往就極少了。倒是秋菊、秋月,無論農忙農閒都要和這家的兩個兒子打交道,他們一個叫李文廣,一個叫李文路,一個是播種的把式,一個是育秧的把式,冬天還都是粉房裡的把式,種糧、種菜、搞副業,生產隊是樣樣都少不了他們。和他們一起生活的只有一個病怏怏的老孃,老孃五十多歲,他們也一個三十歲,一個二十七八歲了,都還沒有娶親。沒見有人給他們提過,也沒見他們自個兒張羅過,就像在女人的事上死了心,一輩子都要這麼過下去了。
要說動靜,這衚衕裡傻祥娘是最能鬧的,她不鬧,就該屬那蔣寡婦了,但蔣寡婦的鬧,頂多就是以牙還牙,往你家門口潑一盆水而已,到房上聲張的事她是不會幹的。而那李姓人家,連蔣寡婦的以牙還牙都不會,你就是把水潑進他們的院子裡,他們也不會有人吱一聲。那老孃的病是精神病,一天到晚喃喃自語,別人聽不懂她的話,她也聽不懂別人的,偶而去一趟街上,會招得一群小孩子跟在後面喊她老瘋子。因此她很少出門,連屋門都很少出,與傻祥家隔一道磚牆,一邊永遠是打打鬧鬧,一邊則永遠是悄無聲息。
衚衕裡這點事,就這麼在大家心裡翻了幾遍,翻多了,就有些倦了,索性不再想它,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這時的李三定,正在他的房間裡玩兒一種遊戲:一把三寸來長的竹棍兒,大約百十來根吧,嘩地一下,撒在地上的一塊半截磚上,然後將交錯搭在一起的竹棍兒一根一根地挑開,挑開的一根,若動了另外的竹棍兒,遊戲就告失敗。這遊戲是李三定的姑姑教他的,小時候姑姑與他一玩兒就是半宿。姑姑的手巧極了,多麼複雜的組合,都能被她靈巧地分解。還是下午在廚房忙活的時候,李三定在角落裡發現了半截竹簾子,兒時的記憶便忽然而至,待忙活完,他便將半截竹簾子變成了玩具。廚房的成功,再加上玩具,真好比錦上添花,他是開心透了,家人們擔憂的那些,於他就如同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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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0水之禍(4)
李三定正玩得起勁,忽然地,窗外有了一種巨大的聲音,先是嗒嗒嗒的,接了是呼呼呼的,就像一頭怪獸伏在窗外。李三定嚇得動也不敢動,待聽到有磁拉磁拉的聲音,才明白是大隊的廣播喇叭!天啊,多大的音量,沒準又是最高指示發表了吧?
再聽下去,就不大對勁了,既不是中央電臺播音員的聲音,也不是大隊廣播員的聲音,更不是哪個大隊幹部的聲音,而是一個粗啞、張狂的女聲,這女聲開口就道,李文廣、李文路,你們狼子野心,何其毒也!
第二章 11廣播喇叭(1)
廣播喇叭裡的聲音一家人是都聽到了,開始也以為是在窗根底下,待聽出是傻祥孃的聲音,又以為是傻祥娘找上門來了,可也不對,她說的是李文廣、李文路,怎麼找到這裡來了?定一定神,才明白是廣播喇叭了,今兒這廣播喇叭也不知是風順了還是調的聲兒大,真就跟在窗根底下一樣。
再聽下去,一家人就不由地有些糊塗,罵的是李文廣、李文路,說的卻是往衚衕潑水的事,而傻祥老婆的瘸腿,還真是在衚衕的冰上摔的!更奇怪的,是傻祥孃的罵法與以往房上的罵法也不同,有些咬文嚼字的,還有些大喘氣,上句說完了下句半天才跟上來,就像有人在一邊教了她說一樣。要不是那嗓門的粗啞,還真識不出說話的是傻祥娘呢。比如她說,樹欲靜而風不止,我們要時刻注意地富反壞的新動向。還比如:你們把貧下中農看成你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不置於死地,你們豈能甘心!這種話,十個傻祥娘怕是也說不出來。聽著聽著,果然傻祥娘就說了一句,大聲點大聲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