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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定知道這頭豬也到了被殺的時候了,它是被母親喂大的,母親這時正夥同住在對面的傻祥在哄它上套。這種事父親是做不來的,但父親一定也在場,關鍵時刻他會指出,一條腿,一條腿還沒套牢呢!傻祥套豬是最有熱情的人,一街的豬幾乎都是請他來套,套牢了遞支菸給他,他便將煙夾在耳朵上,樂哈哈地走了。他套豬也真是有辦法,先挽個臉盆大小的繩套,一邊“了了”地叫著,一邊將繩套向那豬靠近。這時的豬彷彿中了魔法,乖乖地就往套裡去了,待繩套猛地抽緊,才懊悔不及地嘶叫起來。村裡人都說,傻祥是豬的索命鬼,聰明的豬,見了他都會發抖的。
自打回來李三定還沒見過傻祥,只聽母親說,傻祥去年娶了老婆,今年生了兒子,老婆、兒子都像他們家的人,大頭大臉大嘴叉子,吃瘟豬瘟雞都不會生病,只是有一樣,老婆常捱打,婆婆打,傻祥也打,捱了打那媳婦就去跳村口的河坑,也不知跳了多少回了。多少回都是傻祥救上來的,頭天救上來,第二天那媳婦就又說又笑的了。時間長了,她再怎樣地捱打怎樣地跳河坑也沒人管了,反正有人救,反正她自個兒都不當回事。傻祥呢,給人的印象,是隻為了套豬和救老婆才活在世上的,人們見了他總喜歡問,套豬了沒有?或者問,下河坑了沒有?就像問吃飯了沒有一樣地隨意。他聽了仍樂哈哈的,一點不覺得難為情。
李三定正想著傻祥的事,忽聽得母親在窗外喊,三定,快起來快起來!
不用說,今兒殺豬的事是要交給他了。李三定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是不想去的。他已有好幾天沒去殺豬場了,不去的時候他顯得很聽話,母親讓他掃院子,他就去掃院子;父親讓他沒事多看看書,他就呆在自個兒屋裡翻看父親拿回來的課本;秋菊秋月讓他去生產隊掙工分,他就找生產隊長去要活兒。他從不頂嘴,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即便對生產隊長,他也聽話得很,生產隊長說,工分不能讓你家全掙了,回家吧回家吧!他就乖乖地回家來了。在他覺得自個兒還是老樣子,家人們卻有些不安心,秋菊秋月甚至懷疑:他不會是在外面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吧?父親和母親也疑疑惑惑的樣子,但母親還是說,不聽話不對聽話也不對,你們到底想要他怎麼樣?
家人們都認為,殺豬的事交給李三定是最合適不過了,既然他那麼喜歡看殺豬,既然他一時找不到什麼事幹,既然他在外面沒幹什麼壞事。當然,家人們也由於不想去殺豬場那樣的地方,那地方是要憑一頭肥豬說話的,母親整天病怏怏的,喂的豬也有些隨她,去了難免要遭嘲笑,特別是那些不識字的老粗,對識字的人家總要找機會嘲笑的,在公眾的場合給這人家一個難堪,那些人真是比白得了一天的工分還要高興。秋菊、秋月幹起活兒來那樣地爭強好勝,也是為了免遭嘲笑,她們一點不以這樣的家為榮,反很羨慕那些出出進進都牛一樣結實的人家,哪怕他們大字不識一個呢。但她們再要強,也有顧不到的地方,比如餵豬。因此她們乾脆對豬的事一概不聞不問,有人問到了,她們會一骨腦推到母親身上,肥瘦反正是母親一個人的事,跟她們沒任何的關係。母親自知是想推也推不掉的,乾脆就不去。而父親,恰恰是以教書先生這樣的身份為榮的,殺豬這種事情,他覺得和他的身份不合,也是個不去。這些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誰也不去說破罷了。
李三定穿好衣服,踢踢踏踏地來到院裡。臘月天真是太冷了,黑黢黢的院子就像一座冰窖,立刻把李三定的裡裡外外全打透了。他注意到傻祥已經不在院子裡了,母親正往車上抱棉花秸,父親則兩手插在褲兜裡,站在一旁看母親忙活。父親不管有多冷也不會把手揣在袖筒裡的,那是他為人師表養成的習慣,正像他不管別人有多忙也不會上前幫忙的習慣一樣。當然,那一回親自動手收拾李三定的小被子小衣服是個例外。
第一章 7自個兒家的豬(2)
豬已經被捆在車子上了,它的一側是一捆棉花秸,棉花秸下是一隻瓷盆。黑暗中母親抓了李三定的手往盆裡摸了摸,告訴他香菸放在盆裡,一切都備齊了,只等他拉到那裡了。父親則又不放心地囑咐說,別忘了把煙給了老麥,瓷盆是盛豬血的,盛肉的筐晚會兒再回來拿!李三定沒有答話,拉起車走出了院子。他聽到院裡的父親說,真是一棍子壓不出個屁來。母親說,行了行了,沒聽見他凍得牙齒在打架嗎?李三定這才覺出,他的牙齒真的在咯吱咯吱地發出聲音,他的腿也在簌簌地發抖。前些天早早地去看殺豬也沒這麼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