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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每到夜間上街,那群男扮女裝
的東西仍然惡作劇的跟我直搶荷西,搶個不休,而女扮男裝的傢伙們,又跟荷西沒
完沒了,要搶他身邊的紅頭髮太太,我們大嚷大叫,警察只是眯著眼睛笑,視為當
然的娛樂。
路邊有個小孩子看見了我,拉住媽媽的衣襟大叫∶“媽媽,你看這裡有一個紅
發中國人!”
我蹲下去,用奇怪的聲音對她說∶“小東西,看清楚,我不過是戴了一張東方
面具而已!”
她真的伸手來摸摸我的臉,四周的人笑得人仰馬翻,荷西驚奇的望著我說∶“
你什麼時候突然幽默起來了,以前別人指指點點叫你中國人,你總是嫌他們無禮的
啊!”
花車遊行的高潮,是嘉華年會的最後一天,一波一波的人潮擠滿了兩邊的馬路
,交通完全管制了,電視臺架了高臺子,黃昏時分,第一支穿格子衣服打扮成小丑
樂隊的去年得獎團體,開始奏著音樂出發了,他們的身後跟著無盡無窮的化裝長龍
。
荷西和我擠在人潮裡什麼也看不見,只有小丑的帽子在我們眼前慢慢的飄過,
沒過一會兒,荷西蹲下來,叫我跨坐到他肩上去,他牢牢的捉住我的小腿,我抓緊
他的頭髮,在人群裡居高臨下,不放過每一個人的表情和化裝。幾乎每隔幾隊跳著
舞走過的人,就又有一個鼓笛隊接著,音樂決不冷場,群眾時而鼓掌,時而大笑,
時而驚呼,看的人和舞的人打成一片,只這歡樂年年的氣氛已夠讓人沉醉,我不要
做一個向隅的旁觀者,雖在荷西的肩上,我也一樣忘情的給遊行的人叫著好、打著
氣。
一個單人出場的小丑,孤伶伶的走在大路中間,而他,只簡單的用半個紅乒乓
球裝了一個假鼻子,身上一件大灰西裝,過短的黑長褲,兩隻大鞋梯梯突突的拉著
走,慘白的臉上細細的塗了一個薄紅嘴唇,淡淡的倒八字眉憂愁的掛在那兒,那氣
氛和落寞的表情,完完全全描繪出一個小丑下臺後的悲涼,簡直是畢卡索畫中走下
來的人物那麼的震撼著我,我用力打著荷西的頭叫他看,又說∶“這一個比誰都扮
得好,該得第一名。”而群眾卻沒有給他掌聲,因為美麗的嘉年華會小姐紅紅綠綠
的花車已經開到了。
我們整整在街上站到天黑,遊行的隊伍卻仍然不散,街上的人,恨不能將他們
的熱情化做火焰來燃燒自己的那份狂熱,令我深深的受到了感動。做為一個擔負著
五千年苦難傷痕的中國人,看見另外一個民族,這樣懂得享受他們熱愛的生命,這
樣坦誠的開放著他們的心靈,在歡樂的時候,著綵衣,唱高歌,手舞之,足蹈之,
不覺兼恥,無視人群,在我的解釋裡,這不是幼稚,這是赤子之心。我以前,總將
人性的光輝,視為人對於大苦難無盡的忍耐和犧牲,而今,在歡樂裡,我一樣的看
見了人性另一面動人而瑰麗的色彩,為什麼無休無盡的工作才被叫做“有意義”,
難道適時的休閒和享樂不是人生另外極重要的一面嗎?
口哨之島拉歌美拉
當我還是一個少年的時候,曾經有好一陣因為不會吹口哨而失望苦惱,甚而對
自己失信心,到如今,我還是一個不會吹口哨的人。
許久以前,還在撒哈拉生活的時候,就聽朋友們說起,拉歌美拉島上的人不但
會說話,還有他們自己特別的口哨傳音法。也許這一個面積三百八十平方公里的小
島,大部材是山巒的結果,居民和居民之間散住得極遠,彼此對著深谷無法叫喊,
所以口哨就被一代一代傳下來了。更有一本書上說,早年的海盜來到拉歌美拉島,
他們將島上的白面板土著的舌頭割了下來,要販去歐洲做奴隸。許多無舌的土著在
被販之前逃入深山去,他們失去了舌頭,不能說話,便發明了口哨的語言。(我想
書上說的可能不正確,因為吹口哨舌頭也是要捲動的,因為我自己不會吹,所以無
法確定。)渡輪從丹納麗芙到拉歌美拉只花了一個半小時的行程,我們只計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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