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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置她們?四個通風報信的丫頭跪在院子裡。
所有人都在猜,猜她將如何處置這個丫頭。
不棄在藥靈莊當過丫頭。藥靈莊的規矩很簡單,犯了小錯,小廝脫了褲子挨板子,丫頭挨藤條。撅著白生生的屁股自己一五一十的數。重一點的挨家法棍子,看是看殘還是打死。或者打得半死交牙婆子拿去賣了。她想,大概都是差不多的吧。當然,也有別的一些特例。比如多嘴的割舌頭。偷東西的砍手。私奔的浸豬籠。
海伯吧嗒吸著旱菸,限裡也有一絲不安。這是不棄在靜心堂第一次立威。他總會想起那個機靈勇敢奔進當鋪的小姑娘。如今要被訓練成心如鐵石的當家人,他有些不忍。
靜默中,不棄歪了頭望向陽光下的一角飛簷。
雪白的風火牆中間是一道優美的圓弧,兩角細而尖的高高翹起,像一頂小辮翹起的帽子。她眼尖的發現飛簷的瓦縫間長出了幾株太陽花。細小粗:I士肥嫩的莖,頂端開著小指頭大的花朵。黃色和紫紅色,極為明麗。
她悠悠的回想著站在屋頂上的陳煜。想起望京南下坊他從身後追來的身影。
恍惚中不棄彷彿看到陳煜站在這角飛簷下溫柔的望著她,唇邊展露著太陽花一般明朗的笑容,不覺痴了。
她在發花痴,院子裡跪著的四個丫頭偷眼瞧見小姐兩眼如春水,無端端笑得溫柔,越發的惶恐不安。連帶站在院子裡聽訓的其她丫頭都緊張起來。
一種無形的壓力讓靜心堂的空氣變得粘稠。不棄尚未察覺,仍有一下沒一下的磕著瓜子,努力地回憶陳煜揭了蒙面巾後對她笑過沒有。
終於有個丫頭抽抽答答的哭了起來:“小姐,我錯了。”
哭聲一起,另外三個也跟著哭。
哭聲拉回了不棄的神智。她有些惱火她們打斷了回憶。不棄把手中的瓜子往漆盤裡一扔,慢條斯理地說道:“哭什麼?我又沒打你們沒罵你們!是不是要挨頓板子心裡才踏實?我不想這樣。我不喜歡把丫頭攆了發賣了或是直接打死。活著都不容易。”
很顯然,她的話這些丫頭無法理解,也不能理解。臉上反而多了重恐懼。
不棄這才反應過來,不處置,她倒沒什麼,這四個丫頭心裡發虛不自在。她暗罵一聲犯賤。又無奈的想,換成是自己,怕也很想等一個結果吧。是打是殺,發個話就踏實了。
立威,要找時機,方法要合適才能收到效果。不棄有點頭痛的發現,自己出了半天神,還是心軟。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她偷了錢想私藏一點。每次上交錢包的時候,山哥並不馬上把錢包接過去,而是看看她不說話。沒過一會兒,她就扛不住乖乖地把私扣下來的錢上交了。他一句話也不說,比拍桌子罵了她還管用。
趁山哥心情好的時候她纏著他問,他怎麼知道她私下扣了錢?山哥狡黠的說,他也不知道,只是在詐她而己。
日子久了,她總覺得什麼事都瞞不過山哥。她徹底怕了,怕到不敢不聽他的話。
不棄眼裡掠過一絲唏噓。她指著風火牆上那角飛簷道,“你們替我在簷上全種上太陽花吧!我很喜歡這些花。”
四個滿臉掛著淚珠的丫頭面面相覷。
院子裡其他人也被不棄的話驚呆了,不明白小姐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背叛主人,不打死就是開恩。種花,這算什麼處罰?
不棄微笑道:“今天我心情好。”
今天我心情好。惶恐不安的丫頭們似懂非1董地明白了放過她們的原因。但是這群丫頭裡的聰明人也聽出了小姐話裡的另一層意思。心情不好時,就不是種種花這麼簡單了。問題是,那時候小姐會怎麼對付背叛她的人?
不棄沒有說。她確實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狠下心殺人。只好學著山哥對付她的辦法,讓這些曾經出賣過丫頭或者將來有可能會出賣她的丫頭自己去想象。
想象會超越真正的結果。未知的恐懼才是真正的恐懼。人的心思有多麼黑暗,想象將會面臨的結局就會有多麼悲慘。
“從現在起,不得我允許,一個也不準離開靜心堂。發現了,先打斷腿再說。”不棄臉上笑容一收,冷冷地說道。
山哥就是這樣做的。在接過她扣下來的錢後說,下次再敢私扣錢,直接把手指宰了。她很長時間裡都沒敢私藏過一毛錢。想必這些丫頭會老實一段時間吧。
在場的所有丫頭心裡一緊。低下頭不敢看眼睛裡閃爍著陽光的小姐。瘦小的不棄在她們眼中長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