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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了母親臨終時的神智確實很清醒麼!可為什麼她一點也不說及自己兒子的事?
李松福此時又不說話了,一聲不響地在編織那個“抬圈”。彭石賢想,以李伯的質樸與憨厚不一定能領會到母親感情的深蘊,很可能他當時就根本沒有關注到母親的心態表露。當然,也有一種可能,李伯畢竟上了年紀,由於神智的糊塗昏聵,記憶的紊亂疏漏,現在已無法說清楚他感情受到強烈衝擊時的那些經歷,這在老年人是常有的事,也勉強他不得。彭石賢便陪著李松福坐在那裡,凝神地看著他編織“抬圈”。彭石賢想,他希望瞭解到母親辭世時的情景,準確判斷她的心態是很難辦到了,這將成為自己一生的憾事。
“唉!”不料李松福忽然停住了手上的活計,又說起話來,“你媽是知道你定會有好孝心的。。。 那天,她睡下去時,手足冰涼,一動不動,但她把住我的那一隻手一直沒有完全鬆開,鼻孔裡也還有一絲氣息,我知道她是還有話說,只是太累了,我等著她,一直到後半夜,她才回過神來,她說了,她說你一定能夠活著回來,讓我告訴你。。。 ”
“我媽料定我能活著回來?”彭石賢十分驚異,情緒馬上振奮起來,這是李伯以前從來沒有提及過的細節,“李伯,我媽讓你告訴我些什麼?”
“她還說。。。 ”李松福侷促不安地望著彭石賢,一副欲說又止,欲止又難的愁苦相。臨了,他還是嚥下了想要說的話,“也沒什麼呢。。。 ”
“怎麼又沒什麼了?”彭石賢猜測不出原因,“你是有什麼話不能告訴我嗎,李伯?”
李松福像忘了自己已經提起來的話頭,含含糊糊地“嗯”了兩聲便緘口不言了。
彭石賢向著山野的遠方嘆了口氣,他感到失望了。李松福已經拿起“抬圈”走到了石碑前,他繞著石碑轉了幾圈,撫摸著,還俯下身去,用手指輕輕地敲著墓碑的邊沿,側耳聆聽,像要聽出什麼奧妙的音響來。一會,他才稱羨地說:“好呢,別人識不得這種石料,就算選上了這石料也打製不出這樣式來,開鑿的功夫真比石匠還強。你媽在九泉之下定能安心落意的。。。 看這天氣又是這麼的晴朗朗的。。。 你就過來抬這碑吧,石賢。”
彭石賢收拾好了碗筷走過來說:“李伯,這碑真不用你抬,你的年歲大了!我這會兒飯也吃飽了,休息也休息夠了,背起這墓碑不會出什麼事的,你放心好了。”
可李松福執意不肯相讓:“那可千萬使不得!你一旦出事我怎麼擔當得起。。。 你媽待我太好了,你就讓我抬上這一回吧。。。 ”
一聽這話,彭石賢的眼圈立刻紅了。小時候,母親有時把兒子託給李松福照看,遇上石賢不聽管教,李伯就常說“我怎麼擔當得了”這句話。現在,李伯說話的懇求口氣裡流露出來他緬懷母親的深情,那雙眯細的小眼睛裡還滲出了淚水。彭石賢覺得不應該漠視這位老人的情感,對母親來說,他可能是除了兒子之外的第一個親人;而對李伯來說,母親就很可能是他唯一的親人了。於是,彭石賢便依順了他,他們兩人默默地用“抬圈”套上墓碑,默默地抬了起來,又默默地從這山坑裡走出去。彭石賢儘量把墓碑挪到自己這一頭,但李伯的體力明顯不濟,彭石賢望著他在前面東倒西歪的身影,不覺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
當他們把墓碑抬到黃大香的墳頭前歇下來時,李松福極度乏力地跌坐在青草地上,他把頭深深地勾在兩個膝蓋之間,便沒聲沒息了。彭石賢擔心地呼喊了好幾聲,李松福才動彈著應聲說,“啊──我也走不遠了!”
李松福是外地人,漂泊一生,無依無靠,他此時此刻能不感到晚景的淒涼麼?彭石賢脫口說:“李伯,日後要不要我也為你立塊這樣的墓碑?”
話一出口,彭石賢馬上發覺這話過於冒失,也還有點冷酷似的。
“你答應給我立碑?”李松福一聽這話,卻猛地抬起頭來,“石賢,這話可是當真。。。 你媽就讓我跟你說這事,可我一直不敢呢。。。 ”
“啊──這有什麼敢與不敢?”彭石賢見此情景便馬上爽快地表明瞭自己的態度,“這事不難,我答應下來就是了,今後,我也一定會照顧好你的,放心吧──我母親還說到別的事情沒有?”
得到彭石賢的承諾,李松福的內心充滿了激動之情,他終於不免零亂,卻是深摯地敘說了黃大香死別時的那場情景。原來,黃大香希望立塊墓碑的遺願遠不是如此簡單,她還有著良苦而深遠的用心!
在彭石賢出獄的前兩年,也就是黃大香逝世的前一年。中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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