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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鹿本是一種性情極為平和的動物,平日裡只吃青草和樹葉,從來不傷害別的獸類。然而,動物界向來便是殘酷的,你若不吃別人,別人便要吃你,因此當兇猛的野獸要傷它吃它的時候,這性情溫順的小東西也只能拼命逃跑,倘若逃不掉,便只有給人家吃掉了。
正因為如此,但凡有點雄心抑或野心的豪傑梟雄,便都愛獵殺這種動物,太史公在《史記&;#8226;淮陰侯列傳》裡說:“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說白了就是這個意思。不過,天下英雄在這裡追逐的不是肥鹿,而是國之神器,他們以天下為標的,逐鹿天下,問鼎中原,一逞平生抱負,不問蒼生幾何。
當然,倘若國有聖君,天下太平,這大大小小的雄心家或野心家們也就無處託生,無才者輾轉反側、死於溝壑;有才者或苦讀經書,以求金榜題名,將此身賣給帝王家;或隱逸山林,縱情山水,做個逍遙野民,倒也無枉虛度一生。所以說,這治世有治世的好處,亂世卻有亂世的精彩。
光緒三十二年(西曆1906年)的10月,正值秋高氣爽的好季節,在河南彰德府的古中原大地上,突然間人喊馬嘶,狼煙四起,數萬人分成兩撥在那裡奮力廝殺,知道的人曉得那是軍事演習,假戲真做;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又逢亂世,干戈又起。
彰德府便是如今的河南安陽,據說商朝都城曾建在這裡,且算是龍興之地,可惜這裡地處中原,歷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這數千年來,不知道有多少戰事曾在此爆發,也不知道有多少前朝將士的骸骨在此掩埋。這歲月滄桑,不過一抹黃土,見多也就不怪。
清末光緒年間,京漢鐵路修到了彰德府境內,老百姓北上南下也就方便了許多。就在數天前,幾列火車轟隆隆的從北邊開來,拉來了大批的兵士、火炮和槍械;隨後,打南邊也來了數列軍車,同樣拉來了眾多計程車兵和輕重武器………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彰德秋操”,也就此拉開了帷幕。
早在一年前,北洋軍為檢驗練兵的成果,特在河北舉行了一次大規模的野戰演習,史稱 “河間秋操”。“河間秋操”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現代軍事演習,清廷還特別邀請了各國駐華武官、中外記者和各省代表前往觀操,當時場面十分精彩。中外人士在觀看完演習後,都對袁世凱編練的這支新軍給予了高度評價,就連海外軍事界的專家也由此對中國的軍力作了重新評估………倘若八國聯軍此時再犯中原,想必會灰頭土臉、鎩羽而歸。
“彰德秋操”的規模比“河間秋操”還要宏大,而且這次搞的是南北軍對抗:南軍調派的是湖廣總督張之洞練就的湖北新軍第八鎮外加河南第二十九混成協,這支演習部隊著藍色軍服,由武舉出身的第八鎮統制張彪任總統官,湖北新軍協統黎元洪任南軍統制;北軍仍舊是北洋軍的原班人馬,由張懷芝統制的第五鎮及曹錕統領的第一混成協組成,他們著黃色軍服,段祺瑞充當北軍總統官。
這次秋操分別由練兵大臣袁世凱和鐵良擔任檢閱大臣,王士珍為演習總參議兼中央裁判長,馮國璋為南軍審判長,良弼為北軍審判長,各省閱操大員均為審判員。參加這次演習的兩軍官兵共計三萬三千多人,兩軍分撥對壘,依次操練衝鋒戰、遭遇戰、防守戰三種戰法。演習開始後,南北軍各兵種如步兵、騎兵、炮兵、工程兵也紛紛上陣,各顯神通,陣地上只聽得炮聲隆隆,殺聲震天,兩軍鏖戰竟然難解難分,假打幾乎就要變成真打。這時,擔任閱兵大臣的袁世凱和鐵良趕緊喊停,使得原本一週的秋操在演習三天後便告結束。最後,南北兩軍舉行了聯合閱兵式,在贏得中外的交相讚譽後,演習成功,皆大歡喜。
《孫子兵法》中說:“兵者,國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古聖賢又說:“兵者,國之兇器;聖人所慎”,這兩種幾乎對立的說法說明,軍事力量的強大乃是難以操控的雙刃劍,治國者不可不慎。但在經歷了甲午戰爭與八國聯軍侵華的慘敗後,清廷終於認識到滿漢八旗、綠營練軍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要想在內外交困中繼續生存,就必須要編練新軍,實行軍事現代化,即使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由此,練兵也就成為清末十年最重要的任務,清廷財政收入的大頭都被用在編練新軍上,而一代梟雄袁世凱也就此脫穎而出,成為清末最耀眼的政治明星。在晚清的最後十年中,袁世凱劃出的光芒甚至讓清廷都為之黯然失色。
可惜的是,等到這北洋軍練得兵強馬壯的時候,清廷的日子也就不好過了。大清朝耗盡財力物力練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