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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的，你一直就明白的，是嗎？”女孩輕笑，輕飄飄地走了。

望著女孩的離去，王明第一次有了悵然的感覺。他的眼前，似乎浮起了一個畫面，在一個小小的村莊裡，一個小女孩坐在高高的屋頂上，抬頭看星星，茶花在四處飄香，她在想著一些不著邊際的東西，夜在周圍神秘地鋪展開來，她因此看到了許多不該看到的事實，也因此看到了那潛在人類靈魂裡的渴望和蒼茫。

黑夜在離開王明的時候，一個人回到了她的小窩。那是一個不到二十平方的小房子，房間裡除了零亂地堆放著的書本之外，就是唱片。女孩喜歡音樂，也喜歡文學。房間唯一有點現代味道的就是一臺手提式電腦，還是女孩辛苦地用一篇小說的稿費換來的。

女孩叫小雅，她的網名叫黑夜。她是一個自由撰稿人，除了寫稿，她四處漂泊，走過一個一個的地方，看到一個個靈魂的空虛和蒼茫。城市的冷漠和無情，鄉村的淒涼和消失，她總有心疼的感覺。一片落葉，一條小溪，總會讓女孩駐足懷想。她沒有太多的願望。

女孩覺得自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常常幻想自己是古時候的一個女子。

小雅的家鄉是江西某個貧窮的村莊。那裡儘管貧窮，卻有著溫暖的鄉情和親情。她喜歡家鄉那種平淡的生活，有一些簡單的夢，寫一些簡單的文章，找一個簡單的鄉下小夥把自己嫁出去。可是這些簡單的願望隨著中國的經濟大潮而慢慢消失了。

她是那麼小，不知道社會變化這麼大，曾有一個口口聲聲說是真心的男友，卻因為某種虛偽和貪婪最終分了手。她沒有傷心，她覺得有些事情還原生活的本質是最好，比如愛情。男友是個平庸的小夥，他不瞭解她的內心，遲早他們會分手的。

鄉村卻在這時開始寂寞起來，除了老人和小孩，看不到了年輕人或是中年一代。小雅開始茫然起來。她覺得她的村莊好安靜呵，安靜得有點害怕。

平時她總喜歡坐在自家的屋頂上，抬頭看遠處天邊，漆黑的夜裡總有星星在悄然觀注著她，風聲從耳邊吹過，小雅就會心靈好受些。小雅的眼睛總會在這時不經意地看著屋後的小河，那裡曾是姐姐思思同男朋友約會的地方。河水輕緩地向遠方流去，就像思思的魂靈。

正文　第41章：那年姐只有十六歲

小雅的姐姐思思是一個靦腆的姑娘，出落得花樣的美。她是全村小夥子公認的大美人，暗戀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小雅總是很羨慕地看著思思，看思思日益發育健康的身子。思思總是同村裡一個叫小芒的小夥子在河邊幽會，這些都被屋頂上的小雅看到。

他們熱烈地擁抱親吻，小雅像看一場電影一樣看著河邊的影子，看兩個影子是怎樣由兩個變成一個。他們時常在河邊糾纏扭打，似乎痛苦似乎幸福。小雅天真的心靈有了感觸，她的眼睛像貓，在黑夜中有貓的靈敏和感覺。

姐是幸福的女孩，小雅常常這樣想。

可是不久，思思跳河了，在一個暮春的時候，同小芒一起跳下了河。小雅不知道這是怎麼啦，只知道姐同小芒吵了一架，吵完以後雙雙跳河了。

那是個黑暗的夜晚，暮春的風挾著輕微的寒意，吹在臉上身上分外的舒適。小雅仍然坐在屋頂上。小河邊，姐在同小芒激烈地爭吵，吵著後又彼此緊緊地抱在一起。不久，他們相抱著一起跳進河裡。

小雅想，他們怎麼就跳進河裡呢？夜晚的水還是涼的啊！可是他們跳進河裡好久好久都沒有上來，小雅突然打了個冷顫。姐不會游泳。她知道了大事不好，飛快地從屋頂上下來，跑進村裡曬穀場上，大聲喊：

我姐跳河了！我姐跳河了！

小雅慌亂的聲音在這個寂寂的小村終於湧起了一陣躁動。立時，許多人往河邊趕去。她父親跑在最前面。緊張的村民從河裡打撈上來一男一女，渾身溼淋淋的。

姐被救活了，搶救及時，沒有生命之憂。救活的姐卻不知是怎麼啦？面如死灰，嘴唇哆嗦。

後來小雅知道姐懷孕了，是小芒的，他們不知道怎麼處理，卻又羞愧難當，不敢對大人說起，只有萌生死的念頭。

小雅有點想不通姐的思想，但經過那次之後，姐就出去了，那年，姐只有十六歲。

姐去了一個好遠好遠據說是深圳的地方，幾年都沒有回來過。小雅很想她。但是村裡人都唾棄姐，說是騷貨。騷貨兩個字很難聽，姐受不了，就走了。臨走時母親給了姐一張一百元的鈔票，上面積壓了厚厚的一層油汙。姐默默地把錢握在手裡，淚水在眼眶裡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