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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樓盯著縣委書記要下文,也是吃苦頭吃怕了。社員怕餓,幹部怕錯。他解釋道:“我看到的檔案都是不允許這樣乾的;你同意幹,不給我個字據,你今後拍拍屁股走了,我們就要坐蠟。這麼大的責任我哪擔當得起?追查下來,不是支援他們搞資本主義嗎?”
陳庭元笑著說道:“他們已經窮得‘灰’掉了,還能搞什麼資本主義,最多也就是想多打點糧食,解決吃飯問題。”
他見張明樓嘴上不再說,卻並不代表真正被說服,才透露說:“省委正在肥西縣山南公社搞‘包產到戶’的試點;既然小崗田已經分開了,春莊稼也都是各家各戶種的,這時要求他們並起來,許多賬也不好再算,就讓他們幹著看看。反正種的莊稼跑不到哪裡去!”
縣委書記透露肥西縣有公社已在省委的支援下搞包產到戶試點的訊息,讓張明樓感到意外,不知上面在堅決反對的事,安徽省委卻為什麼敢搞這方面試點?既然有省委在支援,他終於鬆口了,說:“那就叫他們幹吧。”
陳庭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現在全縣所有的生產隊都基本包產到組了。但據我所知,就一個小崗隊包產到戶了。鳳陽畢竟有兩千五百五十六個生產隊,一個小崗生產隊就是幹錯了,對全域性也不會造成多大影響。”
嚴宏昌一直在認真聽著二位書記的談話,聽到這兒,他激動得不行,馬上衝著陳庭元,向縣委保證:“感謝陳書記對小崗隊的支援,我們一定會把生產搞上去!”
不過,他解釋說,小崗目前搞的是“包乾到戶”,和歷史上搞的“包產到戶”不完全一樣。為此,他把小崗隊分田前自己在“秘密會議”上說過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遍。
陳庭元聽得很認真,若有所思地點著頭,說:“你這比‘包產到戶’更徹底,也更聰明!”
嚴宏昌趁這空兒不失時機地提到稻種,希望公社幫助解決一點。
陳庭元瞭解了事情的原委,就對張明樓說:“稻種還是要給他們吧。”
張明樓只得應允。
嚴宏昌萬分感激陳書記,第二天就帶人找到公社去辦手續,很快從板橋糧店弄到了稻種。雖說當時依然缺水,小崗人卻硬是打旱秧把水稻栽了下去。
這邊稻種剛下地,電線杆上的大喇叭就響起了張浩的來信。這信,被登在《人民日報》頭版頭條,題為:《三級所有、隊為基礎應當穩定》。信中說:“輕易從隊為基礎退回去,搞分田到組,包產到組,是脫離群眾,是不得人心的。”說這“會搞亂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的體制,搞亂幹部、群眾的思想,挫傷積極性,給生產造成危害,對搞農業機械化也是不利的。”
這封來信還被加了一個長篇編者按語,按語的口氣很強硬,完全是命令式的:“已經出現分田到組、包產到組的地方,應當正確貫徹執行黨的政策,堅決糾正錯誤做法。”
那時還看不到電視,國內國際上重大的新聞,大家全靠收聽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新聞聯播。那天,電臺是在收聽率最高的時段連續播放的,大喇叭哇哇直叫,不僅讓人感到很有來頭,而且大有要在全國搞一次運動的氣勢。
聽到張浩的來信,嚴宏昌直髮愣。他蹲在地上,連吸了兩支菸。由不得心裡一陣陣發緊,他想,連“包產到組”都批了個狗血噴頭,小崗搞的是比“包產到戶”還要徹底的“包乾到戶”,豈不大逆不道,問題更加嚴重?
他預感到一場風暴將要來臨了!
沒有不透風的牆(1)
這場風暴的中心在北京。嚴宏昌當然不可能知道,在高層,“包產到戶”,甚至連“包產到組”,依然是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被認為是對人民公社“一大二公”集體化道路的背叛。*中央主席、國務院總理華國鋒,*中央副主席、國務院副總理李先念以及國家農委主任王任重,都是態度鮮明地反對的;*中央秘書長*和嚴宏昌崇敬的*,對此均沒有明確表態,這就使得安徽省當時的農村改革險象環生,如履薄冰。
萬里聽到張浩來信的廣播時,正在合肥。在後來的一次講話中,他回憶道:“聽到廣播後我說糟糕了,這跟我們的‘六條’規定精神相反,是批安徽的。”
張浩來信及《人民日報》編輯按語對包產到組大加*,那麼,安徽省委支援的肥西縣山南農民正在搞的包產到戶,豈不更是大逆不道,問題更大了?現在安徽農村改革的發展勢頭很好,實行了生產責任制的地方都在熱火朝天地忙著春耕春種,指望秋後有個好收成。由於在農村責任制的問題上,安徽就有過慘痛的歷史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