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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問題只在於他明明爬上一株金松樹睡覺的,何以半夜夢迴,會變成睡在一株奎寧樹上呢?
尋常人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在四周圍根本不會有人回答他的情形之下,一定會先落下地來再查個明白的,可是史保卻不同,他人還抓住樹枝,便用腳大力踢了奎寧樹一腳,大聲道:“你在搗什麼鬼?”
他彷彿聽到奎寧樹的樹身之內,傳來了一陣“沙沙”的聲響,當植物主幹中的水份,迅速下降之際,就會發出這種聲響,而植物在感到有什麼需要保護自己之際,才會有水份急速下降的情形。
這更使史保肯定,這株奎寧樹,的確曾“搗過鬼”,而且,一定還不止是這一株奎寧樹。所有森林中的樹全曾搗過鬼。
他又大聲地叫了起來,道:“你們搗些什麼鬼?”
他這一次的大叫聲,令得森林之中,響起了一陣飛鳥撲翅聲,和小動物的躲藏聲。
史保嘆了一聲,他知道森林中的樹木,曾對他做了一些什麼,可是他卻不能肯定,那究竟是什麼?
他小心地沿著橫枝,攀到了主幹上,然後,在黑暗之中,沿著主幹向下落來,當他的身子在貼著主幹向下落之際,他更可以明顯地聽到那株大奎寧樹的樹幹之中,輸送細胞活動的“沙沙”聲,那就像是一個做了壞事的兒童,給大人一把抓住,所以心在劇烈地跳著,發出“怦怦怦”的聲響。史保自言自語地道:“好,不論你們玩些什麼把戲,我都不會怕你們的。”那株奎寧樹比他想像的還要高,他費了很久時間才落到地上。
落到地上之後,史保首先聞到一陣清香,那應該是一株成年的黃棟樹發出來的,他順著那股清香,向前走出了幾步,當他摸到了黃棟樹粗糙的樹皮之際,他蹲下身來,在地下摸索著。
他的雙手,碰到了樹葉,發出了瑟瑟的聲響,不消多久,他就拾到了幾顆相當地肥大的黃棟子,放在掌心上略搓了一搓,就放進口內咀嚼著。黃棟子略帶苦澀味的漿汁,充滿了他的口腔,史保是很喜歡嚼吃黃棟子的,他喜歡那股比橄欖更澀,但是回味更甘的味道。
這時候,史保更可以肯定一點,不但他睡的樹,換了一株,而且,一定已經換了一個地方。
昨晚他並沒有發現黃棟樹,如果附近有黃棟樹,他一定能聞到那種由黃棟樹發出的清香,也一定會拾點黃棟子來嚐嚐的。
那也就是說,在他熟睡之中,他被移了地方。
史保還無法知道自己在樹上熟睡之中,被移出了多遠,這一點,在濃黑之中,他無法猜測,但是曾被移動過這一點,已是毫無疑問的了。
他抬頭向上望,在黑暗之中,四周圍高聳的大樹,枝葉交叉,幾乎每一株樹,都和另一株樹的樹的樹枝,有所碰接,當史保抬頭向上看的時候,他好像看到那些樹枝,在黑暗之中,搖動著,彈跳著。
史保用力抹了抹眼,又用力搖了搖頭,他雖然和所有的植物有深厚的感情,而且,他也堅信植物有感覺,而且,他也能夠懂得各種不同植物的不同感情,它們的愛好、習慣等等,但是,要說所有的樹木,聯合起來,做一件事,來對付一個人,這樣的情形,他還是不能相信的。
可是,他對植物的理解,也是逐步累積而來的,誰又能說,這不是一個新的經驗?
他沒有再爬上樹,只是倚著那株黃棟樹,坐了下來,一面思索著,一面細心傾聽身旁各種樹木所發出來的各種聲響,那些聲響,彷彿是樹和樹之間,在互相商議著些什麼。這時,史保的心中,反倒十分平靜,他已經知道,在樹林中發生了什麼他不能猜測的事,但是他也可以肯定,他是不會遇到什麼損害的。
因為,世界上的植物,要說有什麼植物界之外的朋友的話,唯一的朋友就是他。植物也需要朋友的,植物不會去損害一個真正的,唯一的朋友。
在沉思中,曙光慢慢出現,終於,朝陽升起,森林中出現了一道一道的光柱。
史保慢慢地站了起來,在他來說,朝陽下的叢林,是世界最美麗的地方,也是最動人的環境,所有的植物全以那樣歡喜的心情來迎接朝陽,這種歡喜的心情,史保完全可以體驗,有時,他甚至自己以為是植物的一份子,同樣享受著這份喜悅。
他半轉了個身,再次走近那株奎寧樹,仔細打量著,那是一株極其高大的奎寧樹,至少超過五百年,試想想,五百年之前的任何生物,能夠活到今天的,只有植物,它不但已活了五百年,至少還可以活五百年。
植物的生命是如此之悠長,誰能說在這樣悠長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