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1/3 頁)
這日,紀淮一早便如同往常一般去向父母請安,穿過重重院落,經過曲徑遊廊,便是紀家夫婦所居住的院落。
紀家一脈書香傳家,歷代家主持家經營有道,累積至此,早已頗有家產。只可惜紀家歷代子嗣不豐,現今紀淮這一輩已是九代單傳,幸而紀父亦看得開,也不因膝下只得這一根獨苗而廣納侍妾,只道子嗣多寡乃天意,天命不可違。
隨著紀淮年紀漸長,紀家父母便有些坐不定了,紀家九代單傳,雖是“單”,但也好歹“傳”了啊,如今獨子一心只讀聖賢書,彷彿除了書本外再無什麼可以引得起他的興趣一般,更別提要與他相守一輩子的媳婦了。
紀父紀母不只一次提起他的親事,可每回都被紀淮用各種理由搪塞過去,催得緊了便正色道,“妻者,終身之伴侶也,福禍相依,患難與共,淮之妻,必乃淮心之所繫!”
紀家父母無奈,心中亦清楚獨子執拗的性子,也不敢自作主張訂下他的親事,只盼著他哪日開了竊,遇到了讓他心之所繫的女子,也好讓他們早些抱孫。只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了,兒子仍是日日埋首書堆,從不見他對哪位姑娘上過心。
實際上,紀家家境殷實,家風清正,紀淮又年少有為,欲與之結親的人家並不在少數,偏偏紀淮始終沒有表示有娶妻的意向,而紀家父母又是個疼子如命的,也不捨得逼迫兒子,只能私下嘆息一番,是故他的親事才拖到如今。
屋外的婢女遠遠便見自家少主子向這邊走過來的身影,也不敢耽擱,輕輕挽起門簾子進去回稟,“夫人,少爺來了!”
紀淮邁著步子進到屋裡,見母親及表兄範文斌均在,便依禮先向紀夫人請過安,再與範文斌見過禮。
紀家人丁稀少,正經的主子便只紀家父母及紀淮三人,還有便是這位表少爺範文斌。範文斌生母原是紀父庶妹,紀淮親姑姑,九歲那年父母雙亡,家產被族人奪去,幸得一忠僕護送其至永昌鎮投奔舅舅紀兆坤,紀父憐惜他遭遇,待其視如已出,與獨子紀淮一般無二。
“你來得正好,幫母親勸勸你表哥。”雍容華貴的紀夫人見兒子進來,便似見到救星一般求助道。
紀淮一怔,“這是怎麼了?”
“你表哥欲獨自一人出門遊歷,母親怎麼勸他都不聽。”紀夫人嗔怒道。
“表哥……”
範文斌嘆道,“先生常言,‘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如今趁著這光景出門遊歷一番,也算是增長見聞,舅母又為何反而不依呢?”
“你若是單純想著增長見聞,舅母自不會阻止,就只怕你心中仍記掛著那件事,想著要避開家人。”紀夫人亦嘆道。
紀淮定定地望著範文斌,見他語氣平淡地朝著紀夫人道,“往日之事不可追,外甥雖愚鈍,但亦清楚這個道理,舅母不必憂慮。”
紀夫人聽他這般說,也只是懷疑地望著他,良久,才嘆息道,“你既心意已決,舅母亦不再阻止你,只望你記得,無論何時,這裡都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範文斌喉嚨一哽,微垂眼瞼,片刻才誠懇地道,“舅父舅母待文斌恩重如山,文斌必不敢忘,文斌雖姓範,但心中也只當舅父舅母,還有表弟是自己家人。”
紀淮心中暗歎,自那事發生之後,原本便沉默安靜的表哥便越發不愛說話,每日都將自己關在房中,若非必要絕不出門,也不怪母親聽聞他欲出門遊歷後如此反應。
範文斌比紀淮年長一歲,七歲那年便由父母作主,與雍州城內洛家的嫡長女洛芳芝訂下了親事,三年前洛芳芝生母病逝,兩人的親事便被拖延了下來,如今洛芳芝三年孝期已過,本應遵照兩家約定嫁入范家,只是前不久紀家卻收到了洛家的退親信函。
紀家父母原想親自到雍州去替外甥討個公道,可範文斌卻勸阻了兩人,只道結親本是結百年之好,如今對方既然不願,那亦無需強求。他既如此表態,紀家父母亦只能長嘆一聲,遵照他的意思將兩家訂親信物歸還,從此範洛兩家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你出門去也好,如今府中不得安靜,你舅父原尋了處幽靜之處,好讓你們表兄弟倆靜心念書,如今你既另有打算,那便罷了吧。”紀夫人溫和地道。
今科鄉試,範文斌與紀淮同時高中,紀淮甚至高居榜首,一時間在永昌鎮上引起不小轟動,每日上門求見新科解元之人絡繹不絕,紀父雖婉拒了不少人家,但仍有一大部分人家是推辭不得的,這使得連月來紀府熱鬧非凡,更讓喜靜的紀淮與範文斌兩人不勝煩惱。
紀家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