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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宇文清急怒地瞥我一眼,忽然說不出話來,伏在馬背上劇烈地咳嗽。他的肩背抽動著,一隻手勒著韁繩,另一隻緊壓著自己胸口,努力平抑著那突如其來的咳嗽,或者,是無法忍受的痛楚。
他著涼了麼?
可他著涼,又和我有什麼相干?
他有他的緋雪貼身照顧,還可以有很多貌美如花的絕色女子相隨身畔;何況,他自己便是個極出色的大夫。
“你可以走了嗎?還是想去我們晉國做客?”
安亦辰終於說話,聲音平穩,帶著居高臨下的嘲諷。
看得出,宇文清一路來得匆忙,居然是孤身匹馬趕來。如若安亦辰翻臉,憑他武功再強,也無法敵得住安氏身畔近百名精心挑選的侍衛。以雙方這麼些年敵對的態勢,安亦辰有足夠的理由,將大越的年輕太子兼最優秀的最高統帥一舉成擒。
宇文清的面容在蒼白裡泛出潮紅來,勉強剋制著身體的不適,輕淡而笑:“你不會,安亦辰。當了皇甫棲情的面,你必須維持你的君子之風。除非,你玩膩她了,想她離開你。”
安亦辰眸光瞬時冷厲,手按劍柄,冷冷反問:“哦?是麼?你很瞭解我,也很瞭解棲情?”
我已激動得渾身顫抖,面色赤紅,趕上前一步,幾乎要跳下車駕,揚手指向那個玄灰色的人影:“宇文清,你閉嘴!安亦辰是什麼人,我早就知道。而你,我實在不知道,你是怎樣的人!我一向以為……以為你是個不惹塵埃脫俗出塵的世外高人,後來才發現,你也是利慾薰心,背信忘義!現在居然還敢過來挑撥我們,你簡直是……和你父親哥哥一樣的卑劣無恥小人!”
宇文清似給人重重打了一拳,抬起頭來,沉沉望向我,清淡的日光透過雲層投下,飄浮在他面龐,肌膚蒼白得近乎透明,一層從骨子裡滲出的寂寞和憂傷,浮泛如春日裡層層的霧氣,看不明晰,只有陣陣的隱痛,如從心尖處錐過般緩緩透出,幾乎要將我壓迫得透不過氣來。
明明是他對不起我,明明是他辜負了我,明明是他在傷害我,為什麼,為什麼我還這樣緊張,緊張到渾身肌膚陣陣抽緊收縮,緊張到掌中層層沁汗,緊張到無法忽視心頭的疼痛,無法掩飾眼中的淚影!
宇文清終究再不曾對辯解一句,甚至對於我把他和他的父兄並列的辱罵也不曾有絲毫的辯解,只是緩緩紓解自己緊皺的眉心,張開唇,掠出自嘲而悽黯的輕笑,然後望向遠方飄泊的雲絮,孤漠地吐字:“安亦辰,你給我記住,最瞭解你的人,不會是你的妻子,而是你的敵人。你為得到皇甫棲情暗中所做的一切,包括對我的算計,我都知道。你若不好好待她,我會告訴她,你曾對她所做的……一切。”
安亦辰眉目不動,安然而笑:“宇文清,你以為,你說這些,棲情就會疑心我了麼?在這世間,除了我,還有誰能給她幸福?”
宇文清嘴角的紋路更是凜冽而苦澀,自嘲之意更是顯而易見,卻沒有回答安亦辰的話,只是長睫一抬,如羽毛般柔柔在我面頰浮過,幽然輕嘆:“別哭了……”
我本來只包了一眶的眼淚,尚未落下,聽得他這麼一嘆,忽然便忍不住,淚水簌簌而落。
宇文清輕瞥我一眼,那種不忍與痛楚,如細嫩的萌芽,春風拂過,迅速勃發成長,轉眼茂盛陰鬱。
他終究沒再說任何自討沒趣的話,在瀕臨失態的那瞬間,揚起馬鞭,策馬而去。
馬蹄蹬過青草,清芬破碎四溢。
“弓箭!”安亦辰忽然冰冷地吩咐。
一旁侍衛迅速遞上弓箭,謹肅而惶恐。
“棲情,今日,我要做一回小人!”
安亦辰冷淡地說著,搭箭,拉弓,幾呈滿月之形。箭簇森冷,對準那漸行漸遠的白馬灰衣。
安亦辰是對的,不管於公,於私,或者南越太子、天下名將、宇文昭的兒子,三者中任何一個身份,都讓他有足夠的理由拋開所有的顧忌,置宇文清於死地。
——可是,當他弓弦鬆開的瞬間,我猛地推了他一把。
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冷冷飛箭,呼嘯而過,插入宇文清前方的草地。
宇文清回頭看了一眼,遠遠的看不清神色。
而我只是凝然立著,木如雕塑。
我不想他死,不想。
即便他如斯辜負,如斯無情,如斯無禮,我還是不想他死。
而風飄袂袖,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