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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不該再信任他,可我無法不信任他。
他曾如此的傷我,可我還是確信,他沒有欺騙我。他的眼神比以往憂鬱深邃,但目注我時,依舊有屬於當日那白衣少年的純淨與澄澈,如映青天雲影。
我沒有哭泣,但錦被光潔的緞面被我揉出了無數的褶痕,縱橫交錯,如歷盡風雨滄桑的槐樹皮。
天明時,屋外忽然傳出男子的驚訝的“咦”了一聲,接著有人說話道:“公子,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
那聲音,就在我門前不遠處,我正疑惑時,那人又道:“公子,公子……不會在這裡站了一整夜吧?您……您要注意身體啊……”
隱隱有啊啊的聲音,正是李嬸發出,焦急而無奈。
我陡地心中一抽,忙披衣屐了軟底鞋匆匆走到視窗,悄悄將邊緣的窗紙挑破一點,向處望去。
只見迷濛春霧如紗籠中,宇文清依舊著了昨日那件披風,立於院中一棵梧桐下,側身向身畔的男子噓聲道:“輕點聲,只怕……只怕她昨晚也不曾睡好。”
他沉吟著負手望著我的房門,清俊的面龐頗有懊惱之色。他額前髮絲溼漉漉的,在飄緲的霧氣中瑩然閃亮;雙肩臂以及前襟亦是稍深的月白,分明也是被霧水打溼。
站在一旁的李嬸眉目俱皺,一臉的憔悴,亦是半身溼淋淋的,也不知陪他站了多久了。
莫非宇文清昨晚離開後就沒有回去,一直在我門外站著,守著,等著?
那男子應是暗伏在此間的南越武將,聞言果然聲線低了下去:“是,公子。不過時辰也不早,咱們還是吃點東西,準備一下,這就出發吧!據說安亦辰近期也在這一帶找人,若是走漏了訊息,恐怕又會節外生枝。”
244。訣情篇:第二十二章 寒透春衣不是夢(三)
“嗯,好,準備走吧。”宇文清應著,神色卻如夢遊般恍惚著:“都要走了,昨晚我又和她說那些做什麼,白白讓她不自在……我竟然沒能控制自己,盡說些不合時宜的話……”
他噫嘆著,神色間擔憂、悔恨、不安與自責交織,以致邁腳時身子傾了一傾,差點栽倒。
李婆和那名南越武將慌忙將他扶住,他定了定神,又眷戀地望了一眼我的臥房,嘴唇翕合了幾下,漸漸又泛出自潮的苦笑,緩緩踏步離去。
那口形,並不難辨識。
他在無聲地輕喚:情兒,情兒!
我怔忡地望著他的身形從視線中消失,腳下一軟,已坐倒在椅上。
椅面的涼意,透了單薄的寢衣滲入肌膚,讓我不斷地哆嗦。而在我無助的哆嗦中,我才遲鈍地意識到,他其實也在後悔昨晚最後的告白。
他原來根本不想將那些毫無意義的告白說出口。他那般聰明的人,早該料到,事已至此,那些告白只能讓彼此更加不安。
可他到底沒忍住,以他那等沉著淡定的性格,居然沒能忍住,徑自將那些話說了出來。
是因為太委屈麼?
如果草堂真不是他燒的……
如果蕭採繹真不是他殺的……
如果越州城外那些追兵只是他的屬下冒名所為……
那麼,他真的委屈。
我將那遲到近一年的信再度攤開,再次品讀那簡短的幾句話:
“棲情卿卿,有急事暫別月餘,安妥後即回返華陽山,卿卿務必侯我!予行促,待迴轉之日,當向卿卿請罪。若有外言相謗,望勿理會。予之一心人,唯卿卿一人,白髮皓首,矢志不逾!”
除了第一句,幾乎都是在安撫我,堅定我等待他的信心。而細品下來,那安撫之中,含了多少的憂懼?
要我務必等侯他……
知道自己走得急,怕我生氣,先說了日後向我請罪……
擔心流言斐語或家人動搖我的心志,盼我不予理會,只信他一人……
從來不向我花言巧語的少年,在信中向我發誓,只要我一個知心人,願攜白首,矢志不逾……
那種患得患失的憂懼,能夠從字裡行間清晰透出,更見得那個曾經心如流雲毫無掛礙的出塵少年,因了愛我,心中曾受過怎樣的煎熬!
在家族和我之間,他只想選擇我。
可惜他無法做到,無法做到而已!
他等待我來選擇,可我又何嘗有過選擇的機會?
手指顫動時,信箋飄落地面,蒼白無力,如同白衣在華陽山寫信時焦急憂慮強忍痛楚的臉……
我去揀信箋時,腳下一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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