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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飾都沒有的她,仍然美麗如花。
第二年,六兩也死了。兒子十六歲時,她給娶了媳婦,幾年後,兒媳連續為她生了兩個孫子,大孫子趙五能長到二十歲時,她讓兒子帶著哥兒倆回河南老家尋親,無論尋親是什麼結果,心事一了,回來後,都要給孫子娶媳婦的。半年以後,噩耗傳來,兒子被日本鬼子飛機炸死,兩個孫子都被國軍抓了壯丁。六兩當場氣絕身死,兒媳跟著投繯自盡。
我爺爺馬登月在給我回顧往事時,絲毫沒有自責的意思,相反,他把自己描繪成了馬家的大功臣。他說,你奶奶那個老不死的真是沒腦子,一門心思仰望天上的日月,卻不知道低頭看看腳下的路,都什麼年月了,還在做發家致富的夢,那不是攢錢攢土地,那是給自己給全家攢棺材呢,只有年家那些豬腦子才做這樣的事。你看看,我把咱家的錢花光了,土地賣得差不多了,土改就開始了,嘿嘿,咱家才攤了一個富農,要不是你奶奶那個老不死的拖我的後腿,咱家混一個貧下中農,一點問題沒有。
我爺爺和我奶奶一起生活了五十年,泡泡死後,兩口子大約吵了三十年架,吵得死去活來。祠堂地被沒收後,一寸土地都沒有了,我奶奶還活在管家婆的幻想中,她把一切罪過都歸於我爺爺,罵我爺爺是敗家子,我爺爺的委屈更大,他認為是我奶奶耽誤了他的貧下中農身份。他們吵架沒有更多的內容,反來複去,核心內容都是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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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白鹽 三十四(1)
關於我們家族的事情,我只知道這些。在我準備離開員外村時,我對這個村莊已經厭倦了,我放不下的不是父兄們,我相信,我們馬家的男人永遠不會存在生存問題的,我放心不下的是葉兒乾媽和哈娃。哈娃的學習本來還可以,努力一把,考一箇中專沒有問題。葉兒乾媽也是這個意思,可是,在我將要離開村莊後,哈娃死活不去學校了,他要當兵。在我走後的那個秋天,他當兵走了。給你說,你怎麼都不會相信,以哈娃這樣的出身背景居然參了軍,都是年幹部一力操辦的。少了半截舌頭,他說出的所有的話,都是一連串的唔哇唔哇,時間長了,老同事老熟人居然都可連猜帶蒙,聽懂七八分。他就這樣唔哇唔哇把哈娃送進軍隊了。快到年底時,哈娃隨隊開赴南疆,他上了前線。他受了一點小傷,立了軍功,後來保送上了軍校,直到現在,他還在部隊,已經是一個不小的軍官了。他成家後,將葉兒乾媽也接去了。前一段時間,哈娃還給我寄了一張全家福,他的兒子比他高大英俊多了,已經考上軍隊院校了,照片中的葉兒乾媽滿頭白髮,神采奕奕,猛地看去,我居然把她錯認為某個著名的女演員了。
還有一件事情,我本來是要讓它成為永恆的秘密的。可是,我這人對別人的秘密可以用生命去保守,對於自己向來是心底無私天地寬,敞開心扉給人看,做了,就不怕人說三道四,也不怕承擔什麼責任。再說,葉兒乾媽後來已經知道了,她提醒過我,勸說過我,可是,已經遲了,我已經拿不住自己了。在我接到錄取通知書即將離家的那幾天裡,我做了一件令我羞恥了多少年的事情。有一夜,剛要熄燈睡覺時,聽見一串輕輕的腳步由遠而近,停留在我獨居的窯洞前。那時候,農村人窮得連褲子都穿不起,社會治安好極了,真是夜不閉戶,道上無遺可拾。我不怕盜賊臨門,出於禮貌,我說:
“誰?門開著,自己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杏娃媳婦秧歌。她剛十八歲,過門兩年了,已經為海豁豁生了一個大胖孫子,搭眼一看,與杏娃活剝了一張皮。我問她找我什麼事,她羞怯地從懷裡掏出一隻鞋墊,請我寫幾個毛筆字,她要照樣子繡上去。我說,我根本不會寫毛筆字,上小學時,毛筆字屬於封資修,不讓寫的,以後再沒練過。她堅持要讓寫,說哪有大學生不會寫字的,剛考上大學,連鄉親都不認了。她一天書都沒讀過,給她說不清楚。我堅持不寫,她堅持要我寫,而且,一手拽住我的胳膊,把我往書桌前拉扯。她是從小幹苦活長大的,力氣居然與我相當。哺乳期的女人身上有一種特別的味道,乳香中間似乎間雜著激動人心的騷味,夏天衣服穿的單薄,那時候的農村女人是不用奶罩的,她的一對大奶子,在我的眼裡,像一對納粹的豹式坦克,攜著摧枯拉朽的威力朝我碾壓而來,我躲避不及,居然一腔子撞了上去。在互相拉扯中,我們都躺在了炕上。她發現了我貼身穿的兜兜兒,她雙手將兜兜兒反覆撫摸了好多遍。我以為她一定要問這是誰送我的。我已經想好了託辭。我絕對不會出賣葉兒乾媽的。本來沒有什麼,我怕她胡說。我拍屁股走了,葉兒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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