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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一聲,再也忍耐不住地狂笑。
松吟眯眼眺望著遠處被暮色半掩的灰濛山色,忽然懊惱地想起來,他的馬車還停在客棧外,眼下這麼一耽擱,他回去的時間也晚了。
他望著曉恩,自小受的禮教規範一一躍進心裡,他必須想辦法把她送回去,姑娘家再怎麼有本事,還是不該在外頭晃來晃去;雖然這麼打算,他心中卻出現了難以解釋的不捨情緒。
蕭松吟哪蕭松吟,別胡思亂想了,人家天真無邪,長得又貌美如花,哪會看上你這個又迂、又呆、又不會說話的笨書生?
天啊!他在想什麼?依這姑娘的開朗大方,才不會要他為下午樹下的那樁意外負責!
“喂!如果沒碰到我,你打算要去哪?”
“我原是要回夔州的。”他嘆了口氣,想到眼前這個麻煩才不過跟了他一天,就把他平靜無憂的心緒攪得一團混亂,不得不認栽了。“算了!天色已晚,也沒法子趕路了,這樣也好,我可以多停留一天,明兒個正好是六月初九,泰山娘娘生辰,這城外的野集有賽廟會可看。”
“你家住江南嗎?”她興趣大起。
浣浣說南方人天生在骨子裡就比北方人多了分溫柔,就像江南暖暖和和的氣候,舒服又宜人。這書生也是這個樣兒,不生氣的時候好溫文,不像小韜哥總有一股冷森森的霸氣。
“不,江南還要再搭十幾天的船;不過,我住的地方山明水秀,風景不比江南差。”
“喔!”她壓根兒不知道江南是什麼樣子,想到自己的孤陋寡聞,難免有些氣餒;繼而再想到他提及的廟會,曉恩想呀想地,自己念過的書裡好像沒有這一段,更是疑惑叢生。
“你不知道賽廟會?”他很驚訝。
“廢話!我當然知道,但知道這個又沒啥好處。”她聳聳肩膀,臉上裝得很無所謂,可是自尊卻受到嚴重打擊,彷彿在氣勢上短了這呆子一截!
但仔細一想本來就是這樣嘛!論身高,她得踮起腳尖才能勾著這書生的肩;論出身,人家好歹也曾是個滿肚子經文的官兒,還做過翰林、大學士。唉!卜山就是把全部漢子疊起來也夠不著邊兒,雖然還有個候老頭幹過縣令,勉強可以充充數,但橫比、豎比,就是難看。
還有那個叫斐貞的,曉恩無端地跟一個死人吃起乾醋來。那女人肯定善解人意,說話輕聲細語地,哪像她,一張嘴說什麼就是什麼;這些都還不算,光論出身,她根本沒得比,她是賊窩裡出生的,說出去準會嚇死人!
都是老爹害的,既然不讓她下山,幹啥又要侯老頭教她唸書認字?既然把她當女孩子看,怎麼不讓浣浣教她,或者從小就訓練她那些三從四德?
呸!呸!呸!賊又怎麼樣?她怎麼可以輕視自己的出身?那些女人家動不動就昏倒、尖叫的舉動她可不敢領教。上回易大叔帶只繡工精美的三寸金蓮兒回來給她把玩,她橫著比、堅著比,怎麼也不敢相信那玩意叫“鞋子”?簡直殘忍到家,當荷包用還差不多!
曉恩雖這麼開導自己,但心頭仍是有莫名的疙瘩,索性轉頭狠狠擰自己大腿一下,算是懲罰。又不是跟他合八字、配姻緣,還計較什麼門當戶對?想到八字,她霎時紅了臉,再想到樹林子裡跌的那一跤,更覺羞死了!
不要胡思亂想!他是他,我是我,有什麼好說的?曉恩在心裡叨著,急忙翻出眼前這男人的所有缺點,好教自己別被比了下去。
“我念過上元燈會,念過中秋遊湖,可沒聽過廟會。”她本想振奮士氣,誰知一開口便洩了底,顯得無精打采。她警覺地跳起來,生氣地大喊:“氣死人了!想我念過的書本疊起來少說也夠砸死幾隻小狗、小貓了,就是沒見過世面。像什麼‘長江萬里歸帆,畫樓洗淨鴛鴦瓦’,什麼‘貴何如,賤何如,六橋都是行經處
唉!我連六橋長什麼德性都沒見過,就更別提什麼畫樓鴛鴦瓦了!六橋?喂!你見過六橋嗎?”
“當然。”
聽到這個肯定句,曉恩更顯懊惱,她垂下頭,賭氣似的猛瞪自己的膝蓋。
她那個模樣,松吟全看在眼裡,而他竟也感覺心頭沉重起來。
“想不想去見識、見識?聽說這個賽廟會在這附近一帶可是數一數二的熱鬧哦!”話一出口他心裡便直喊:糟糕!怎麼搞的?自己見不得她不快樂嗎?
松吟的臉沮喪地垮下,和曉恩遽然而來的喜悅有天壤之別。
“真的?”她驚喜地拍拍手,忘形地捉住他的袖子。“好棒喔!蕭大哥,你人真好!”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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